正文 第6章 重逢(1)(2 / 3)

我遲疑著沒有伸手,有錢人的一袋金子也不見得如何,可乞丐手中的食物卻比金子更昂貴。老乞丐板著臉道:“你嫌棄這是乞丐的東西?”我搖搖頭,他又道:“你是怕酒勁大?放心,這是一品居專門為重陽節釀的菊花酒,適合全家老小一塊兒飲,味道甘醇,酒勁卻不大。”

我道:“我們非親非故,剛才那位小兄弟替我解圍,我已經感激不盡了。”

老乞丐仔細打量了我一眼,笑道:“這世上誰沒有個三災五難,就是皇帝還要宰相幫呢!”說著硬將葫蘆塞到我手中,我握著酒壺低聲道:“謝謝爺爺。”

爺爺一麵將烤好的餅遞給我,一麵低笑著說:“狗娃子的便宜哪有那麼容易占的,那壺酒裏是摻了水的。”

夜裏翻來覆去地總是睡不著。狗娃子後來對我講,如果我不怕苦,可以去每家敲後門問是否要人洗衣服,因為他乞討時曾見到有婦女敲門收衣服幫別人洗。力氣我是有的,苦也不怕,隻要能先養活自己。心中默默祈求明天能有好運氣。

天剛麻麻亮,我就進城去撞運氣,進了城才記起,走時急匆匆的,竟然把包裹忘在老爺爺和狗娃子那裏。繼而一想,裏麵值錢的也就一套衣裙,反正他們都是值得信賴的人,晚上又約好回去見他們,目前最緊要的是找一份事情做。

敲一家門,一家拒絕。後來一位好心的大娘告訴我,洗衣服都是熟人上門來收著洗,並非隨意給陌生人洗。我不死心,仍舊一家又一家地敲。

“我們院內的衣服有人洗。”身形魁梧的漢子揮手讓我離開,一個打扮妖嬈的女子正要出門,從我身旁經過時,我還在問:“那有別的雜活嗎?我也能幹,隻要給頓飽飯就可以。”

漢子未出聲,女子卻停住了腳步,上下打量我,微微思量了會兒,問道:“你是外地人?”我點點頭。

她問:“來了多久了?長安話說得可真好,居然聽不出外地口音。”

我為了那可能的工作機會,老實回道:“大半個月了,我學話學得快。”

女子驚訝地點點頭:“看來是個聰明人。長安沒有親戚熟人嗎?”

我苦笑著搖搖頭,她笑著說:“也是,若有親戚朋友怎麼能落到這步田地。這樣吧!你幫忙把院子打掃幹淨,我就給你幾個餅吃。你可願意?”

我大喜著用力點頭:“謝謝夫人。”

她笑說:“叫我紅姑就好了。幹得好,保不準日後見麵的日子長著呢!”

我幹完活後,紅姑笑著誇我手腳麻利,端了碟餅放在案上,又給了我碗熱湯。我從早上到現在一點兒東西都沒吃,早已餓得前心貼後心,忙抓起一個吃起來。紅姑在一旁嘻嘻地看我吃東西,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問著我話。

我吃到半飽時,想著狗娃子和乞丐爺爺,問紅姑:“我可以把剩下的餅帶走嗎?”

紅姑臉上掠過一絲驚色:“怎麼了?”

我道:“我想留著晚上餓了時再吃。”

她釋然地笑笑:“隨你!先喝幾口熱湯,我讓人替你包好。”

我喝了幾口湯,忽覺得不對。頭開始發暈,手腳也有些發軟,心中明白我著道了,裝作不經意地站起:“我爺爺還等著我回去,餅如果包好了,我就先走了。”

紅姑也立起,笑道:“那你慢走,我就不送了。”

我向外疾步行去,門口處立著兩個大漢。我二話不說,立即拔出匕首,身子卻已是踉蹌欲倒。紅姑倚著門框笑道:“累了就在我這裏歇歇吧!估計你也沒什麼爺爺等著,著什麼急呢?”

兩個大漢走過來,我欲刺殺他們,卻眼前發黑,手中的匕首被他們奪了去,人軟軟地摔倒在地上,最後的意識是聽到紅姑說:“好個伶俐的小娘子!隻怕是個會家子,吃了立倒的迷藥,她卻這麼久才暈。你們再給她灌點兒,把人給我看牢了,否則小心你們的皮!”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當我清醒時,發覺並非隻有我一個,還有另外一個女孩子與我關在一起,容貌清秀,氣質嫻靜。她看我醒來,忙倒了杯水遞給我。我靜靜地盯著她,沒有接她手中的杯子。

她眼眶一紅:“這水裏沒有下藥,何況也沒有這個必要。這裏看守很嚴,你逃不出去。”

我道:“我不渴。”她轉身將杯子放回案上,又縮回對麵的榻上。

我活動了一下,正常行動沒有問題,可四肢仍然提不上力氣,看來他們還特地給我下了別的藥。

安靜地坐了會兒,理清腦中思緒,我向對麵的女孩子道:“我叫金玉,被一個叫紅姑的人下了迷藥,你呢?”

她道:“我叫方茹,是被我後母賣到這裏的。”說著,她的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

我顧不上安慰她的情緒,趕著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他們為什麼要把我弄來?”

方茹眼淚紛紛而落,哽咽著道:“這裏是落玉坊,是長安城中一個頗有些名氣的歌舞坊,拐了你肯定是因為你長得美。”

我聞言不知道該喜該憂,從行為粗野的狼孩到如今的窈窕少女,阿爹費的心思終於得到外人的認可,而且是紅姑如此妖嬈的女子,原來我的美麗也有資格做紅顏禍水,可我還沒有用美麗去禍害別人,就先把自己禍害了。如果能像妹喜、妲己、褒姒那樣,吃吃喝喝、談情說愛、玩也玩了、樂也樂了,最後還讓整個國家為她們殉葬,禍害也就禍害了,我也認了,可我這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