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美人(2)(3 / 3)

她為何也想結識平陽公主?

我細細打量著李延年,他長得已是男子中少見的俊秀,如果他的妹妹姿容也是出眾,那……那我可非留下此人不可:“不管天香坊給你多少錢,我出它的兩倍。”

李延年神色平淡,也沒有顯得多高興,隻是向我作了一揖道:“多謝姑娘。”

陳耳在旁笑道:“以後該叫坊主了。”

我道:“園子裏的人都叫我玉娘,先生以後也叫我玉娘吧!”

李延年道:“玉娘,不必叫在下先生。”

我道:“那我就稱呼先生李師傅吧!不知師傅兄妹如今住哪裏?”

李延年道:“初來長安時住客棧,後來……後來……搬到城外一座廢棄的茅屋中。”

我了然地點點頭:“我剛到長安時,還在長安城外的樺樹林露宿過呢!”李延年抬頭看了我一眼,一言未發,眼中卻多了一分暖意。

我道:“園子裏空屋子還有不少,你們兄妹若願意,可以搬進來住。”李延年沉吟未語。

我道:“李師傅可以領弟、妹先來看一看,彼此商量後再作決定。如果不願意住,我也可以命人幫你們在長安城另租房子。今天天色還不算晚,李師傅回去帶弟、妹來看屋子還來得及。”

李延年作揖道:“多謝玉娘。”

我站起對陳耳吩咐:“麻煩陳師傅幫我送一下李師傅。”又對李延年道:“我還有事要辦,就不送師傅了。”說完轉身離去。

我命仆婦收拾打掃屋子,又命婢女去叫紅姑。紅姑匆匆趕來道:“正在看歌舞,你人怎麼就不見了?怎麼打掃起屋子來?誰要來住?”

我笑吟吟地看著擦拭門窗的仆婦:“我新請了一位琴師。”

紅姑愣了下道:“一位琴師不用住這麼大個院子吧?何況不是有給琴師住的地方嗎?”

我回頭道:“等你見了,就明白了。對了,叫人給石府帶個話,說我今日恐怕趕不回去了。”

紅姑困惑地看著我:“究竟什麼人竟然值得你在這裏一直等,明天見不是一樣嗎?”

我側頭笑道:“聽過伯牙、子期的故事嗎?一首曲子成生死知己。我和此人也算聞歌舞知雅意,我想見見這個極其聰明的女子。”

天色黑透時,李延年帶著弟弟和妹妹到了園子。我和紅姑立在院門口,等仆人領他們來。紅姑神色雖平靜,眼中卻滿是好奇。

李延年當先而行,一個眉目和他三四分相像,但少了幾分清秀,多了幾分粗獷的少年隨在他身後,他身旁的女子——

一身素衣,身材高挑,行走間充滿了一種舞蹈般的優雅,身形偏於單薄,但隨著她步子輕盈舞動的袍袖將單薄化成了飄逸。

紅姑喃喃道:“原來走路也可以像一曲舞蹈。”

輕紗覆麵,我看不到她的容貌,但那雙眼睛就已足夠。嫵媚溫柔,寒意冷冽,溫暖親切,刀光劍影。短短一瞬,她眼波流轉,我竟然沒有抓到任何一種。刀光劍影?!有趣!我抿嘴笑起來。

紅姑低低歎了口氣,然後又歎了口氣,然後又歎了口氣,這個女子居然單憑身姿就已經讓看過無數美女的紅姑無話可說。

李延年向我行禮:“這位是舍弟,名廣利;這位是舍妹,單名妍。”兩人向我行禮,我微欠身子,回了半禮。

我帶著李延年兄妹三人看屋子,李廣利顯然非常滿意,滿臉興奮,不停地跑進跑出。李延年臉上雖沒有表情,可看他仔細看著屋子,應該也是滿意。李妍卻沒有隨兄長走進屋子,視線隻淡淡地在院子中掃了一圈,而後就落在了我的臉上。

我向她欠身一笑,她道:“家兄琴藝雖出眾,可畢竟初到長安城,還不值得坊主如此。”她的聲音沒有一般女孩子的清脆悅耳,而是低沉沉的,略帶沙啞,讓人須凝神細聽,才能捉住,可你一凝神,又會覺得這聲音仿佛黑夜裏有人貼著你的耳朵低語,若有若無地搔著你的心。

我聳了下肩膀道:“我很想做得不那麼引人注意些,可我實在想留住你們。是你們,而不僅僅是李師傅。而且我喜歡一次完畢,懶得過幾日讓你們又搬家,我麻煩,你們也麻煩。”

李妍道:“我們?”

我笑道:“兄長琴藝出眾,容貌俊秀。妹妹僅憑我的歌舞已經揣摩了我的意圖,我豈能讓知音失望?”我有意加重了“意圖”和“知音”二詞的發音。

李妍的眼睛裏慢慢盈出了笑意:“坊主果然心思玲瓏。”

我不知道女子間是否也會有一種感覺叫“惺惺相惜”,但這是我唯一能想出的形容我此時感覺的詞語。我側頭笑起來:“彼此彼此,我叫金玉。”

她優雅地摘下麵紗:“我叫李妍。”

紅姑倒抽一口冷氣,失態地“啊”了一聲。我不禁深深地歎息了一聲,滿心驚歎,不是沒有見過美人,但她已經不能隻用美麗來形容,原來天下真有一種美可以讓人忘俗,即使星辰為她墜落,日月因她無光,我也不會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