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要作白日夢了,我明確地告訴你,這完全不可能,”葉秋荻眺望一下西天黯下去的霞彩,思忖片刻說,“這不是我還怨恨你,也不是我對你太苛刻。坦率地說,我並不認為你犯了十惡不赦的罪,像你這樣的事,像你這樣的人,簡直多於牛毛。如果我站在旁人的立場,如果你的悔改之意是真誠的,我也會認為應該原諒你。可惜我不是旁人,我隻能是葉秋荻,葉秋荻不是別的女人,她不可能做別的女人能做的事。再讓你回到我身邊,是不可想象的,我是個精神潔癖者,那樣我會覺得很肮髒。肮髒的感覺會讓我窒息!明白了吧?”
蔡淩雲怔怔的,好像並不明白,喃喃道:“我、我不會輕易放棄的……”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葉秋荻撇下他,走出花園,橫過馬路,進了報社大院。
她的心像一泓平靜的湖水,沒有激起一點波瀾,她自己都對此感到奇怪。如此看來,她已經將那個愛過的人徹底放下了。
她暗暗自語:嗯,拿得起,放得下,這很好啊。
報社大院後半部是一個小花園,有一個池塘,一個土丘,土丘上還有座亭子。花園旁還有個球場,劉文興總編輯正和妻子馬小玲在打羽毛球。
葉秋荻便踱過去,饒有興趣地觀看。
淡藍色的暮靄裏,羽毛球像一隻白色小鳥飛來飛去,劃出一道道美麗的弧線。
劉文興夫婦是報社有名的模範夫妻,出雙入對,相敬如賓,恩恩愛愛的樣子讓不少人羨慕。馬小玲待人隨和友善,從不在人前擺官太太架子,博得報社上下所有人的好感。她見葉秋荻在一旁當觀眾,打了幾個回合,就將球拍向葉秋荻一伸:“小葉,你來!”
葉秋荻忙推辭:“不不,您打吧!”
“到底年紀不饒人,才打一會,就腿也酸了,汗也下來了。”馬小玲說著走到場邊,將球拍塞進葉秋荻手裏,“這是你們年輕人的運動,你陪劉總玩一會吧,我要回去洗澡去了。”
恭敬不如從命,葉秋荻隻好拿著球拍上了場。
劉文興在對麵笑吟吟地道:“小葉呀,拍下留情,別讓我把幾根老骨頭跑散了喲!”
葉秋荻便笑道:“您是老總,在下豈敢無禮?把您累垮了我可擔當不起!”
話雖這麼說,可葉秋荻那調皮的天性受到了慫恿,便調動起所有的技藝,與劉文興較上了勁。她一忽兒吊,一忽兒劈,弄得劉文興來回奔跑,不一會就喘不過氣來了。
此時暮色已濃,羽毛球隱隱約約的看不太清了。
劉文興捉了球,收了拍,擦了一把頭上的汗說:“好你個葉秋荻,竟敢折騰老總,不怕我給你小鞋穿嗎?”
葉秋荻笑道:“我是在幫您減肥,您應該給我雙大鞋呢!您還不領情,難怪古人雲,伴君如伴虎呀!”
“我不過是隻紙老虎。其實,我想給你一雙合適的鞋穿呢……”劉文興稍一思忖,說,“我正要找你談談。”
“好,我們到亭子裏坐坐?”葉秋荻道。
劉文興點點頭,眼睛卻四下觀察。
“劉總,您不會有什麼顧慮吧?”葉秋荻笑道。
“我顧慮什麼,老總找下屬談話,這很正常。”劉文興說。
兩人便爬上了土丘,往亭子裏的水泥凳上墊了兩張舊報紙,坐了下來。
“劉總,您可別跟我上政治課,我會打瞌睡的!”葉秋荻開起了玩笑。
“今天我們不說套話大話,跟崔永元一樣,來個實話實說。”劉文興說。
“崔永元說的倒是實話,可他那個‘實話實說’,越來越是些無關緊要的閑話,快成‘閑話閑說’了。”葉秋荻說。
“我可沒那份閑心,我要說的,對你是非常緊要的實話。”
“那我洗耳恭聽。”葉秋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