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濃,已經模糊了劉文興的麵目,他的低語卻還在繼續:“小葉,我希望你過得快樂……你放心,你的前途包在我身上,隻要你需要,我願意來實行人道主義……”
葉秋荻站了起來,抽出自己的手,往土丘下走去。劉文興在後麵又說了句什麼,她沒聽清。夜色一波一波地湧過來,團團地圍住她,她側著身子而行,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衝破夜色和寒意的包圍。
回到家,葉秋荻洗了個澡。
她把劉文興抓過的手腕放在熱水下衝了又衝,很奇怪,它總是有一圈洗不去的涼意。那個無形的冰手鐲仍舊戴在那裏。她穿上絨睡袍,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她心煩意亂,毫無睡意,渾身都不自在。
她感到自己被玷汙了。
後來她索性遁入網絡世界。
但是,無論是QQ上還是聊天室裏,她都找不到涼秋的影蹤。
第二天上班時,報社大樓在葉秋荻眼裏有點變形走樣,怎麼看都有點不對勁。樓裏的氣氛也很憋悶。葉秋荻編稿時,劉文興來辦公室轉了一圈,與毛茂盛聊了幾句,走之前衝她笑了一下。
葉秋荻感到臉木木的,她想在這幢樓房裏,她可能再也笑不出來了。
熬到上午十點,她再也坐不住了,將包往肩頭一挎,就離開了報社。
她在街頭徜徉,風不時竄過來,掀起她黑色風衣的下擺。
她迷茫地覷著前方,不知該往哪裏去。
這時包裏的手機響了。
她摸出手機,看也不看就舉在耳邊:“哪位?”
“是我。”涼秋的聲音!
“是你?才來電話,我還以為你從地球上消失了呢!”葉秋荻心裏豁然開朗,急切地道,“你在哪裏?我要見你!”
“我……”涼秋欲言又止。
“你說呀!”葉秋荻催促道。
“那件事,我還沒有想好。”涼秋說。
“你還顧慮什麼呢?”
“顧慮很多……”
“見麵再談,好嗎?先把這事放一邊吧,我另有事想和你談談。”葉秋荻說。
“你……不會帶警察來吧?”涼秋遲疑著說。
“你怎麼還不信任我?要帶警察抓你還會等到今天嗎?”葉秋荻有點生氣了,“我可一直把你當朋友!”
“那好吧,我們在初次見麵的地方見!”涼秋說,掛了電話。
葉秋荻忙攔了一輛的士,往望江茶樓而去。
二十分鍾後,她就在聽雨軒見到了涼秋。
也許是季節變換的緣故,涼秋的臉色比上次要白一些了。
涼秋為她叫了茶,仔細看看她有些發青的眼圈,說:“你好像有點睡眠不足?”
“是啊,碰上煩心的事了。”葉秋荻歎口氣。
“除了勸我自首,你還有什麼事要和我談呢?”涼秋朝包間門外瞟瞟,神態倒也坦然。
“還記得上次我們在這裏聊過的話題嗎?”
“當然記得,性騷擾。”涼秋說。
“那時我四處張羅著采訪、討論、搜集資料,進行專題報道,想給遭受性騷擾的姐妹們一點幫助。可沒想到,同樣的事會落到我頭上!”葉秋荻蹙起兩道青眉。
“噢?說說看。”涼秋眨巴著眼睛。
葉秋荻就把昨夜的事說了一遍,然後冷笑一聲道:“他居然還說,是對我實行人道主義!”
“人道主義這麵旗幟很時髦,誰都可以撿起來揮舞一通。”涼秋說,“你為此而心煩,而迷亂?”
葉秋荻瞥瞥他,眯起眼想想道:“心煩是真的,迷亂嘛,也有那麼一點點,你說我該怎麼辦?”
涼秋說:“記得在網上和你聊過,碰到這種事,隻有三種選擇:妥協、逃避和反抗。”
葉秋荻說:“不管作什麼選擇,我今後是沒有安靜日子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