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緊牙關,死死地抓著頭頂上方的樹幹。第一次意識到,死亡離自己竟可以如此地接近。
上一秒,我還和青梅竹馬的好朋友李央一起倚在半山腰的石欄上望著遠處雲霧籠罩中的群山感歎著造化的神秀,下一秒,卻已不尷不尬地掛在了懸崖一側某棵細瘦的鬆樹上,腳下是一片綠得發黑的森林。
說實話,我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狀況。抬頭朝懸崖上方望去,剛剛我倚著的石欄絲毫無損,李央愣在原地目瞪口呆地望著我所在的方向。
如果是失足墜崖,那我也應該有失足的記憶。然而,我努力地回憶著剛剛發生的一切,卻沒有絲毫關於自己失足的記憶。一股涼氣從腳底一直漫到頭頂,我深吸了一口氣,心髒卻還是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
我剛剛的感覺就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硬生生傳送到現在的這個位置一般。
我小心翼翼地掃一眼腳下的森林,立刻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如果一不小心鬆手掉下去,估計連屍骨都找不到吧。
“小夕,回來吧……”耳畔傳來一個男子低聲的呼喚。
我愣了一會,哭笑不得,“李央你這是在開玩笑嗎?你看看我現在這個樣子,你覺得我能夠自己回來嗎?”
“小夕,你到底在說些什麼?你別動,我馬上就下來救你!”李央終於反應過來,他的聲音稍稍有些慌亂,然而卻堅定。
心底莫名地漫起一股如墜冰窟般的感覺。我的心突然間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攫住。
剛剛的那聲呼喚,不是李央……
但是,如果不是李央,那麼剛剛呼喚我的那個聲音又是誰……
我的額頭開始不斷沁出細密的冷汗,背包和背部的接觸點已經是粘粘的一片。鬆樹粗糙的表皮硌得兩隻手火辣辣的疼,更要命的是我分明感到手指上的力量正在一點一點地流失。心,開始無法抑製地一點點下沉。
有什麼力量想要讓我死……
我不寒而栗,腦海中緩緩地浮現出電影《死神來了》裏麵可怕的死亡畫麵。我是不是也被死神寫進了死亡時間表……
“喀噠——”
幾塊碎石沿著懸崖險險地從我的身旁滑過。
我抬頭,驚恐地發現李央已經懸在了我的身旁,他搖搖欲墜地懸在半空中,整個身體的重量都係在了那根拴在腰間由撕開的衣服做成的繩子上。
“小夕……”
李央朝我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他前額的頭發已經被汗水浸透,手上身上到處都是擦傷的痕跡,殷紅的鮮血順著他的手指蜿蜒而下。
“李……”
我的聲音突然卡住了,因為我驚恐地發現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正拽著我的腿用力地往下拉去……
“小夕,回來吧……”
那個不祥的聲音再次出現在了我的耳邊……
我死死地拉住那棵細瘦的鬆樹,拚命地搖頭。
我不要!我不想死!
我夏夕,好不容易才從黑色的高中生涯中掙紮出來。就在上周,剛剛才拿到李央所在的Z大的錄取通知書。
我不要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
“咯哢——”
那股力量開始加大。鬆樹,終於折斷了……
徹底懸空,墜落……
我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懸空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右手手心傳來灼熱的溫度。我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
李央,他用那隻受傷的手抓住了我腕。鮮血順著他的手指不斷流到我的受傷,順著手臂一路蜿蜒。我,感覺到的,是他的血的溫度……
鼻腔裏彌漫起一股酸酸的味道,眼淚開始一顆接著一顆滑落。
那股將我往下拉的力量似乎並不打算善罷甘休,我的手腕與李央的手接觸處的壓力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終於,那條臨時拚湊的繩子開始發出不祥的哢呲聲。
“放手!李央放手吧!”我淚眼朦朧地望向李央,他的臉隔著淚水模糊不清。
“笨蛋……開……什麼玩笑?”李央的聲音顯示,現在的他已經到了極限。
我不敢掙紮,我不知道那條繩子是否能夠承受得了我的掙紮。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我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李央能夠活下來。
“李央!我喜歡你!”我股起勇氣,朝頭頂上方的那個身影不顧一切地大喊。
李央的手抖了抖,我感覺到身體有些輕微的下沉,他的手指已經緩緩滑到了我的指尖處。
正當我以為自己快要成功之時,李央的另一隻手緊緊地拽住了我的手腕……
“放手啊!你應該知道我的體重不可能那麼重的,有股可怕的力量正在抓著我往下拉。你放手啊!我不想讓你給我陪葬!”我的聲音已經變得有些歇斯底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