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亥時。
安靜的廂房裏,燭光爍爍,人影纖纖。屋中的女子風華之絕代,麵容之脫俗,更令人恍似夢中幻境。
蘇泠風手持書卷,緩緩翻過一頁。她雖是看書,但心神卻未盡在此處,反而心中總回想起白日裏蒼夜痕說的話來。
她瞧的出來,她雖然依舊顯得那般鎮定灑脫,但心裏終究還是有些不安的。她也瞧得出來,隻怕這次的冷月莊一行太過巧合且牽連甚廣,往後之路怕是難行的多。
隻是心中仍幸,自己還在她的身邊。
蘇泠風念此,忽然冰雪般的臉上漾出一絲笑容,猶如朝陽白雪般純淨無暇。她伸手從腰際掏出一對玉佩,其玉質地晶瑩通透。映著熒熒的燭光,依稀可以看見碧綠的玉佩上精細雕刻著一首小篆的《蒹葭》。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這對玉佩,本是她救了天下第一玉匠秦詠之妻性命後,秦詠為表感激之情,特做了這對玉佩贈與她,用以作為她與意中人之間的係情之物。蘇泠風行醫素來從未求回報,故起初並未接受。但當她聽聞此物象征之意後,卻又不知怎麼鬼使神差的接受了去。
直至後來,當她每次拿出這對玉佩之時,都會想到自己那一次的破例,都會不禁莞爾一笑。
世人皆言玉石可做係情之物,殊不知全因人亦是有情之人罷了。
蘇泠風正靜靜的看著玉佩,忽然聽見屋外隱約傳來人的喊叫聲,頓時心下一沉,忙收好玉佩行至房門處。她猛地打開房門正欲出去一探究竟,孰知蒼夜痕正好就站在她的門外。倆人皆是猝不及防,蘇泠風更是因為走的匆忙,刹那之間竟收不回前行之勢,一下子跌進了蒼夜痕的懷裏。倏忽之中,她不禁微微抬頭看向她,而她正好也在看著她。
夜,深沉。兩個人的鼻尖互相摩擦著,細膩而又溫熱。彼此呼吸的氣息仿佛羽毛般拂撩著對方臉龐,直達心頭。
蘇泠風透過夜色怔怔的看著這張從未離自己如此近的麵容,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從來都未好好看看麵前的這張臉,這張讓她無論行走多遠,漂泊多久都無法忘懷的臉。夜色模糊了她的臉廓,可是卻又有什麼在讓她期待著,又讓她害怕著。可到底是什麼?是什麼呢?就算她平日裏冷靜冷情,如今也似渾渾噩噩,雲裏霧裏,失了心神。
蒼夜痕也癡癡的看著自己麵前的這張絕色麵容。她細細的看著這張臉,用自己的視線一點一點描繪著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
不錯,那櫻色的朱唇,是對蒼夜痕最致命的誘惑,帶著宛如禁忌般的象征,而夜色在此時似乎已經失去了遮掩的作用,反而為其添上了一絲危險……而又具有誘惑的味道。
夜色,期待,誘惑,交織成了帶有危險的風情。
“原來是蒼堡主與蘇大小姐啊,你們在這裏做什麼呢?”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蒼夜痕與蘇泠風俱是一驚,隨即又緩過了神。二人聞聲知來者定是那白巾,也顧不得看彼此的尷尬之態。蒼夜痕急忙轉過身去,趁夜色旁人看不分明她的臉色,衝白巾笑道:“倒沒什麼,適才聽聞人的喊叫聲,所以出來看看。卻不知白公子為何也在此?”
白巾也笑了笑,道:“我也是聽到人聲才出來看看的,卻也不知出了何事。”
聞言,蒼夜痕麵上一沉,沉聲道:“怕是不是好事。”話音未落,便看見宋縈軒行跡匆匆的向這邊趕了過來。
宋縈軒環顧了一眾人等,嚴肅道“看來你們都聽見適才的聲音了,山莊出事了。”
蘇泠風皺了皺眉,麵上早已恢複最初的鎮靜,道:“是誰?”
宋縈軒神情有些複雜的看了蘇泠風一眼,道:“是夫人。聽適才的下人們說,夫人半夜二更時分便失蹤了。因為當時下人們都睡下了,所以也沒人發覺,是後來才發現人不見的。”
蒼夜痕臉色凝重,思忖片刻,徑直走出了庭院。才剛站定,便瞧見小路的盡頭迎麵跑來了一個婢女。婢女的神色慌張,跑到蒼夜痕麵前,當下也顧不得喘氣,便道:“蒼堡主,我家總管讓你們去沉月池一趟。”
蒼夜痕眼底裏有光一閃而過,問道:“你家夫人跑去了沉月池?”
那婢女聽聞蒼夜痕提及沉月池,神色稍稍一怔,眼中不禁流露出一絲恐懼,隨即又應道:“不…不錯,夫人是去了沉月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