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畢,蒼夜痕沉吟片刻,忽地又轉頭衝蘇泠風一笑:“你還未曾吃過早飯吧,這會兒到餐廳的路還有段時間,有兩件有趣的事我倒是要說與你聽。”
蘇泠風看了蒼夜痕一眼,與她並肩漫步在遊廊之上,開口問道:“怕是你又查探到了什麼線索吧。”
蒼夜痕看向蘇泠風,淺笑道:“知我者,泠風也。我今早確實發現了兩件有趣的事。”說著,又目光一斂,道:“那個名為靜悠的丫鬟一大早便為嚴二小姐送去了上好的飯菜,看樣子是特地為嚴二小姐準備的。”
蘇泠風蹙眉,道:“這又有何稀奇?也許是莊主或者管家吩咐她去做的。不過,那個丫鬟昨夜在晚舟苑處出現過,此中必定藏有諸多疑點,我若是你,必定會一探究竟。”
蒼夜痕挑了挑眉,笑道:“所以,我便去山莊的廚房裏看了看,孰知廚房裏大門緊鎖,全無一人,根本就不像是開工做飯的模樣。這冷月山莊身處高山深林之中,也斷不會是那丫鬟從集市酒樓中買回來的。所以,換言之……”
“換言之,就是她私下裏趁無人之時溜進廚房,為嚴二小姐做的那些飯菜。”蘇泠風在一旁道出定論。
蒼夜痕臉上露出微笑,頷首道:“不錯。我也是這般想的,丫鬟伺候小姐,本應是合乎常理之事。可是她才進莊不久,又未曾承過嚴二小姐的大恩,又為何要如此費心伺候呢。除此之外,這第二件有趣的事,你就更萬萬料想不到了。那嚴訣少莊主竟然是老莊主過繼來的兒子。”
聞言,蘇泠風目光一頓,正色道:“如你所說,嚴訣既是繼子,那麼莊主一位,原本怕是怎麼也輪不到他來坐。可是現下嚴大小姐下落不明,嚴二小姐神誌不清,嚴夫人也跳池而死,所有可能繼承莊主之位的人幾乎皆暗中慘遭毒手,隻有他最後坐收了這漁人之利。如此看來,果然還是此人的嫌疑最大。”
蒼夜痕埋首思量良久,緩緩道:“此事看來,確實與他脫不了幹係,但是仍有不少疑點未查明。你可還記得,嚴大小姐與嚴夫人的出事地點皆是在沉月池,我覺得現下是時候有必要去查探一番。”
蘇泠風看了一眼蒼夜痕,道:“我跟你一起去。”
孰知,蒼夜痕卻搖了搖頭,目光中似是隱含著某種擔憂,道:“我一人便可,隻是有件事我需要你出麵幫我。這件事關係重大,能否揭開這冷月山莊之謎就全憑此事的成敗了。”
蘇泠風在旁注視著蒼夜痕,輕輕道:“你希望我去找縈軒,請她道出冷月山莊與清和一族的關係,對嗎?”
蒼夜痕溫柔的看了蘇泠風一眼,繼而又正色道:“怕是不止冷月山莊與清和一族的關係,莫要忘了,嚴二小姐所中的失魂蠱原是朱雀門的秘藥,而我們昨夜探查晚舟苑發現的那幅少女圖則是出自烈焰莊莊主雲如飛之手。這其中種種聯係,皆暗示此事牽連甚廣。所以說,我們真正要查的是,冷月山莊,清和一族,朱雀門,烈焰莊,這四大門派世家的關係。”
蘇泠風鄭重的點點頭,眼底卻又閃過一絲猶疑,道:“你不願見縈軒嗎?或許她比之我來,更願意見到你。”
聞得此言,蒼夜痕忽麵露複雜之色,長長歎息一聲,道:“我並非不願意,隻是……隻是我總覺得縈軒她每次見到我,神色總是一番憂愁矛盾的模樣。你也知曉,我自小女扮男裝,縱然不似尋常女子一般敏感多疑,但終歸還是個女子身份,即便再魯鈍,又怎麼能夠……怎麼能夠猜不透這其中緣故呢?更何況,我……”說著,便向蘇泠風看去。
這一眼,目光幽深如海,可是卻又蘊含著比海更深的東西。
蘇泠風迎上蒼夜痕的溫柔目光,隨即盈盈一笑,當下情難自禁,輕輕握住蒼夜痕的手,道:“你放心吧,無論怎樣,我都陪著你。”
蒼夜痕牢牢反握住蘇泠風的手,目光灼灼,卻始終難掩那自眼底生出一抹複雜的憂愁。
幽幽寒潭侵刺骨,但卻並非所有人都害怕這侵骨之寒,刺骨之痛。
也許,是有人的心早已比這寒潭更冷,又抑或,是有人的心比烈火還熱,足以趨寒。
段流雲靜靜地坐在池邊,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看著這深不見底的池水,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她的心究竟是冷,還是熱呢?
這早已沒人再去詢問。
“嚴霜煞百草,冰潭莫測深。”一道聲音緩緩由遠而近,循聲望去,一個身影從小徑的另一頭徐徐而行,輕裘緩帶,笑意淺淺,正是蒼夜痕。
段流雲麵無表情,甚至連瞥都不瞥蒼夜痕一眼,依舊看著沉月池。淡淡道:“你來這裏,可是來查案的?”
蒼夜痕點了點頭,笑道:“前輩來此,可也是為了嚴夫人?”
段流雲站起了身子,聞言,嘴角露出一絲淡漠的微笑,道:“她,不值得。”
蒼夜痕蹙眉,疑道:“為何不值得?不值得什麼?”
段流雲未去應她的話,反而接著問道:“你可知曉,此處是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