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1 / 3)

防空洞

莊司武彥看完這令人不寒而栗的日記後,不知如何是好,這事太重大了。怎麼看待日記上的這些情況,又怎麼來處理這事呢,他苦思冥想了很長時間,仍是一籌莫展。他很害怕見到由美子夫人。到了晚上,不管是主人大河原還是由美子,以及外出的其他人都會回來。盡管他很不願意馬上見到這些人,但在吃晚飯的時候,大家都要見麵,他想回避開這個時間。他把日記本用報紙包了好幾層,挾在腋下。如有一時不在手裏,都感到很危險。

離開了家,他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不知不覺間來到了神宮外苑。此時已是暮靄黃昏,苑內的柏油路宛如一條條幽美的曲線。走在樹蔭下的人們像一個個影子似的,來回穿梭。他心事重重地在苑內的小路上徘徊著。天漸漸地暗下來了,小路兩旁的路燈閃著冷清的光。

將近兩個小時,他仍沒有理出一點頭緒。腦子裏亂糟糟的,不知是些什麼古怪的想法。如果尊重夫人的意誌,就把日記上的情況永遠隱瞞著,可是,武彥還沒有如此的膽量。在對法律和道德的懼怕之下成長起來的他,沒有這種勇氣。他自己更想不出好的辦法,因此想和誰商量一下。他心裏基本有了譜,他要找的人就是明智小五郎。

私人偵探明智小五郎是法律的朋友,他維護法律的尊嚴,但他不是法律的奴隸。他也不是官方的警察。他一定能想出一個合情合理的穩妥解決方法。可是如果這樣,由美子日記前半部的情事問題,就非暴露不可了。不僅如此,武彥自身那羞於人知的愛欲就再也掩蓋不住了。但想到事件的嚴重性,他也顧不了許多,決心拋棄這些雜念。

終於下定了決心,他急忙坐上一輛出租車來到了采女街的瑰街公寓。此時是七點三十分左右,明智幸好在家,他被請進了一樓的會客室。

武彥沒作任何說明,首先打開了報紙包,把帶鎖日記推到小五郎麵前,說:

“這是大河原夫人的日記,寫著非常重要的情況。請您從這兒一直看到最後。”

他說著翻到了日記的五月五日。

“好長啊,我會看得無聊吧。好的,我還是先看看吧。”

小五郎說著換了一個輕鬆的姿勢,倚在安樂椅上讀了起來。

武彥目不轉睛地盯著一目十行的明智小五郎。對小五郎來說,看書是不成問題的,他快速地瀏覽著。這時他的助手小林送咖啡來了。武彥和這個溫和的少年很投機,他們是好朋友。但考慮到不該打擾小五郎,所以他隻朝小林笑了笑,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小林也知道些事件的情況,他好奇地湊到小五郎跟前,看了一會兒日記,然後又不聲不響地走出了的會客室。

小五郎在看到一半時,用右手不停地搔著蓬亂的卷發,這是一種“名偵探的興奮”。武彥感到小五郎是第一次在日記上讀到這樣的故事,平日他那笑眯眯的眼睛,閃著異樣的光芒。那目光中既有驚奇的恐怖又有難以琢磨的歡喜。

大約三十分鍾左右,小五郎看完了日記。他拿起桌上的紙和筆,迅速地在日記上抄下了一些什麼。這時,他的臉上又浮現出平日那和善的笑容。他看著武彥說:

“看到日記本上的鎖扣弄壞了,你一定沒鑰匙吧?也就是說,你是趁由美子不在,把日記偷出來的。”

“是的。”

“你是怎麼知道有這個日記的?”

於是,武彥把前些天他到由美子的房間去,看到她慌慌張張藏日記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小五郎的眼睛猛地一亮,手又習慣地放在了頭上。他的腦海裏一定又閃現出了什麼新的念頭。

“你最好是物歸原主,把日記再放回原來的抽屜裏。其實並沒有這個必要,但我們還是不要失禮。”

小五郎像打啞謎似地說道。後來才明白這話包含著深刻的喻意。可是,武彥此時感到很莫名其妙,他搞不清“沒有必要”和“不要失禮”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他腦子裏想的隻是一個問題:如果把日記送回去,被弄壞的鎖扣怎麼辦。

“那鎖扣兒雖然彎了一點,並沒有斷,弄直就行了。我來做給你看。”

小五郎一眼就看出了武彥的心思,他一邊這樣說著,一邊走進隔壁的房間,取來一個大工具箱。隻見裏麵的工具十分齊全,有小鋸、小錘子、小鐵砧、寬刃小刀、鑽、鉗子。螺絲刀等,簡直是個萬能工具箱。他把工具箱放在桌子上,像個匠人似地修起鎖別兒來。

名偵探的長手指令人吃驚地靈活。他用鉗子一點一點地把彎曲的鎖別兒弄直,又用小錘、鐵砧呼略了幾下,日記上的鎖別兒竟恢複了原樣。

“這就可以了,如果仔細看可能會看出來,不過,即使看出來也沒關係。我們悄悄地修好再放回原處,已經表明了我們的禮貌,這就夠了。”

他把日記本遞給武彥,仍說著武彥不太理解的話。

“那麼,我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把日記放回原處就可以了嗎?不用再作什麼了嗎?”

武彥一副迷惑不解的樣子,擔心地問道。

“你就當沒看過日記。這對你來說也許很困難,但你盡量做吧。一切都交給我好了。我什麼都不告訴警視廳,這次我要親自幹,一定找出真憑實據。由美子的推斷的確很精彩,但不過是結局的種種猜測,並沒有什麼確鑿的證據。現在,我還有精力,早就想嚐嚐冒險的滋味了。”

小五郎要冒什麼險呢?

“那我今晚就把日記放回夫人的房間,然後裝作若無其事。我能做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