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飛最初對“一刀鮮”表示懷疑時,淮揚眾廚之所以嘩然,大多是責怪沈飛言語冒昧,可看到現在的情況,眾人心中難免也起了同樣的疑惑。就連主座上的老者也皺起眉頭,不安地問:“兄弟,你那辨識無毒河豚的能力,到底是真是假?”
“一刀鮮”木然端坐在屏風後,沉默不語,場內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薑山看看沈飛,又看看“一刀鮮”,忽然微微一笑,說:“兩位不要再爭了。這樣吧,隻要屏風後的這位先生答應我一個請求,我就自動認輸,這份河豚有毒無毒,也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薑山的這番話,不論是對“一刀鮮”還是對在座的淮揚眾廚,無疑都是一個擺脫尷尬的好台階。不過眾人也明白,薑山能提出主動認輸,那他要說的請求肯定非同一般。
“什麼請求,你說吧。”“一刀鮮”沙著嗓子,那幾個字似乎是很艱難地從他喉嚨中擠出來一般。
“兩百多年來,‘煙花三月’的盛名在廚界幾乎成了一個傳奇,可是一直以來,卻從來沒有人真正見過這道菜。我想請先生今天顯一顯身手,做一道‘煙花三月’,一來讓在座的各位都開開眼界,二來也好讓我薑家心服口服。”薑山說完,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了沈飛一眼,“沈飛,你覺得這個提議怎麼樣?”
沈飛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既釋然又無奈。不過他還沒來得及答話,陳春生已經在一旁迫不及待地插話:“這個主意好啊!化幹戈為玉帛,大家共同賞菜,一團和氣。”
馬雲也點頭表示讚同,同時說道:“可這件事情,得‘一刀鮮’自己認同才行。這道菜得秘密保守這麼長時間,想必總是有原因的。”
“煙花三月”,兩百多年來號稱天下第一名菜,廚界中有誰不想一睹其中奧妙?眾人全都屏住了呼吸,靜靜等待著“一刀鮮”的回答。
可“一刀鮮”接下來說的話卻讓他們既吃驚又失望。
對薑山的請求,他既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在沉默良久後,他說出的話是:“‘煙花三月’……我不會做。”
淮揚眾廚麵麵相覷,他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刀鮮”家族和“煙花三月”的故事在廚界流出了兩百多年,可現在,這個“一刀鮮”的傳人卻說自己不會做“煙花三月”。
徐麗婕某名奇妙地搖著頭:“難道那個牌匾、那個傳說都是假的嗎?”
“不可能的。”淩永生一如既往地維護著心中偶像的尊嚴,“也許是年代久遠,這道菜已經失傳了吧?”
“牌匾、傳說都是真的,這道菜多半也沒有失傳。”薑山目光掃過迷惑的眾人,然後微笑著說,“隻不過這位屏風後的先生,並不是‘一刀鮮’的傳人。”
淮揚眾廚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對他們來說,驚訝一個接著一個,腦子裏此刻早已是一團迷霧。
屏風後那人沒有否認薑山的說法,隻是反問:“你憑什麼這麼說?”
“其實第一次聽見你聲音的時候,我就已經有些疑惑了。”薑山娓娓說道,“‘一刀鮮’去北京的時候,我雖然沒有見過他,但據父親所說,他當時隻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你雖然刻意沙著嗓子說話,但卻仍然掩飾不住聲音中的老沉氣息。”
“‘一刀鮮’是個年輕人?這怎麼會呢?”屏風後那人顯得非常驚訝。不過他說出這句話,其實也就承認了自己並非真的“一刀鮮”。
“‘一刀鮮’當年突然出現,橫掃北京廚屆,然後又悄無聲息地消失,簡直象迷一樣。不過他終究還是在北京留下了一樣東西。”薑山一邊說,一邊從衣兜裏拿出一個掛墜,懸在手中向眾人展示著,“當初‘一刀鮮’在北京比試廚藝的時候,總是把這個墜子掛在廚案前他抬頭就可以看見的地方。最後一場和我父親剛一比完,他匆匆地離開了,連這個掛墜也忘了取。我父親發現後,就把它保存了起來。”
“這墜子裏好像是嵌著一張照片?”徐麗婕好奇心大起,“能讓我看看嗎?”
“可以啊。”薑山把墜子遞了過去,“你應該知道這照片上的人是誰呢。”
“是嗎?”徐麗婕接過墜子,放在手心仔細端詳。那照片上是一個漂亮的女孩,一臉燦爛的笑容似曾相識,徐麗婕突然想起了什麼,疑惑地說道:“這……這不是小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