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島距離萬劍宗有萬裏之遠,如果戈淺開足馬力趕路的話,一天以內必定能到,不過考慮到炎無的狀態,戈淺還是暫緩了趕路的計劃,先是在一處凡人的小城,找一家客棧落了腳。由於戈淺有意隱瞞修真者的身份,當他打橫抱著炎無走在小城的青磚路上,毫無意外地收獲了大量灼熱的視線。
整整沉睡兩天一夜之後,炎無的意識才恢複過來,他沒有急著睜開眼,而是嗅著被褥帶著些陳舊的味道,將虛弱的神識由自身及遠,慢慢鋪展開來。炎無驚訝地發現,他身上的傷已經全部痊愈,連道疤都沒留,若不是用指尖掐掌心會疼,炎無都要懷疑這是一場夢了。
當炎無用神識在屋裏描繪出另一個人的輪廓時,他整個人都呆愣住了,這個情形似乎曾經出現過,似曾相識得令他胸口有些發燙:當我的同門陷害我,是你救了我,當我的宗門要製.裁我,還是你救了我……
如同初見那日,戈淺背對著床坐在椅子上,手中捧著一本書隨意地翻閱,對炎無用神識窺探的行為完全沒察覺。理所當然的,炎無認為這是戈淺對他的縱容,他心底生出一種衝動,想要用神識仔細描繪戈淺濃密的眉,輕撫他明亮的眼,親吻他嘴角翹起的薄唇。可炎無到底沒有忘記自己經曆過什麼,隻一個瞬間就把強烈得快要溢出胸腔的衝動給壓了下去。
炎無掀開身上的被褥,赤著腳下了床。炎無的動作和初見時一樣,迅捷而悄無聲息,可戈淺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毫無警戒心的戈淺了,炎無剛一下床,他便合上了手中的書,回過頭來與炎無的視線對個正著。
兩人無話地看了幾秒,炎無低下頭來,右腳後退半步,屈下膝蓋,單膝跪了下來,他穿著雪白的中衣,從戈淺的角度看過去,顯得炎無的身形非常單薄。戈淺說道:“你做什麼?”
“救命之恩,當謝之。”炎無沒告訴戈淺的是,他這一輩子誠心跪拜過的,隻有天地與父母。炎無並不是那種辯才無礙的人,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表達自己對戈淺的感謝,這一跪,他心甘情願。
戈淺看炎無的表情就明白,就算他直說我救你是另有所圖的,炎無也不會相信的,他沒接著炎無的話繼續說下去,而是抬起腳來,輕輕踩在炎無沒穿鞋的腳背上。炎無的骨架比戈淺要大,他的腳又終日藏在鞋裏不見陽光,戈淺黑鑲金的靴子踩在炎無的腳背上,顯得炎無那雙骨型優美的腳白得賽雪,這個畫麵竟讓戈淺腦海裏詭異地閃過一個念頭——他的腳真好看。
戈淺原本是想要踩疼炎無,數落他不愛惜病體沒鞋穿就下床,以此來把下跪的事給糊弄過去,結果要命的是,他腦一抽就產生了近乎於調情的想法。戈淺維持著最熟練的麵癱臉,強迫自己別再亂想,他挪開腳,擬好的腹稿到了嘴邊變成了一句命令:“去穿鞋。”
戈淺不知道,他剛把腳踩到炎無的腳背上,把下跪給糊弄過去的目的就達到了,炎無的大腦一瞬間沸騰起來,成功地燒融成一團漿糊。戈淺並沒有用力踩,隻是輕輕搭在炎無的腳背上,可炎無卻覺得左腳的腳背上重如千斤,腳背和鞋底接觸的皮膚,如同燒紅的烙鐵一樣灼燙。明明感覺如此煎熬,炎無卻希望戈淺能踩得更久一點,真是要瘋了。
戈淺挪開腳後,炎無不著痕跡地深呼吸了幾下,才搖晃著站了起來,他無比慶幸自己是個不容易臉紅的體質——
戈淺離開了客房,把空間留給炎無。當炎無披衣穿鞋,把自己的外表收拾妥當,戈淺讓客棧幫忙準備的吃食也端了上來,戈淺還讓店小二幫忙帶了話,說要過一會才回來,炎無便獨自一人用了餐。
凡人的吃食與修真者的完全不能比,既沒有靈氣,也十分粗糙,可炎無吃在嘴裏,隻覺得比絕世珍饈還要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