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3)

領導參加會議,總是最後一個進入會場。

牛廳長手裏端著泡好的茶水,大踏步地走進了會議室。

頓時,熙熙攘攘的人們安靜下來了。

隻聽見牛廳長腳上的皮涼鞋敲打著地板聲,牛廳長抬著頭,根本沒有環視四周,隻是大踏步地走上主席台。

主席台上隻坐著牛廳長一個人,副廳長以下的所有人員都坐在會議室的椅子上。

牛廳敲了敲話筒,說:“請大家一人坐一張桌子,不許兩人坐一起。”

於是,大家各自找自己的位置。一人坐了一張桌子,就象參加高考一樣嚴格。

牛廳長讓負責簽到的人事處長把應到的人和實到的人數報上來。

人事處長就在會議室的簽到處大聲回答:“應到68人,實到68人。”

“好。”牛廳長的聲音從喇叭中傳出:“幾位下鄉的副廳長和處長都趕回來了。”

一位副廳長在台下第一排的位置上站起來:“中午接到人事處的電話通知,我們連午飯也不敢吃就帶著方便麵在車上一邊吃一邊加快速度往回趕,虧了高速公路……”

“不要多說了。”牛廳長很嚴肅,打斷了那位副廳長的話:“現在我宣布開會。今天下午的會議就是一項內容。廳機關還有四個處長的空位。為了更好地工作,這四個位置不能再空放了。一放就是三年多,恐怕別的廳機關不會有這種情況。幹部轉動不起來,大家工作還有什麼積極性。”接著,牛廳長宣布了投票的紀律和具備選拔競爭正處的條件資格。還宣布了監票人名單,問大家有沒有意見,回答是一致的:“沒有意見。”

田夏沙怎麼也不會想到,他竟然被列入到監票人的名單。他感到有些茫然。

“沒有就好,把具備資格的副處人員名單和選票發給大家。選票上隻能填寫四個人的名字,少寫可以,多寫將視為廢票。”牛廳長說:“現在可以發放資格人的名單和選票。”

名單和選票迅速發到每個人的手裏。

副處長和助理調研員們都忙著在名單上找自己的名字。看到自己的名字後,就又看名字後麵的出生年月、文化程度、參加工作時間和任現職的時間,沒有問題了才開始看其他人的情況。

很多人根本不看這些,票發到手就忙著填寫了。

外麵的風還在猛烈地刮著,狂風掀起了沙塵揚起那些五顏六色的塑料袋漫天飛舞。

田夏沙認真地看了看具備資格人的名單,看了看自己的名字和出生年月,任現職時間等,越看他越覺得痛苦。也許這麼多年了他一直在副處調研員的位置上徘徊,也許他對痛苦過分敏感。這份具備資格的所有人員中,他的年齡顯然是最大的,任現職時間也是最長的,年齡的差異使他難以理解年輕的副處長們那更加渴望更加迫切猛烈追求職務的權欲,也難以理解年輕副處長們對權欲的朝思暮想和痛苦的追求。

是的,誰願意在仕途的道路上平庸地生活。如果在這個廳機關工作,四十歲以前還沒有被提拔重用,無疑會對生活充滿一層陰影,那麼四十歲以後還沒有被提拔或沒給一個副處的調研員這樣的虛職,那就會產生一種渺茫或者是絕望。也許此一時彼一時是不可能一樣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對仕途的感悟。但有一條必須承認,你隻要生活在廳機關裏,你必須要在仕途上有所建樹,否則是沒有任何理由的,即便是偉大的思想家哲學家人類研究專家,也不可能破解這個命題。

田夏沙想來想去,覺得自己非常委屈悲痛至極。剛進會議室坐下,就有人問他為什麼不打電話不去手機打招呼。是不是你很超脫尋找一種安靜和孤獨,是不是你心理素質極好,大概要尋找一種和任何人也不同於的心理上的安全感。返回來講這個問題,在廳機關工作如果你一輩子沒有被提拔、被重用,一輩子在幹事的崗位上兢兢業業工作,你周圍的人會怎麼看你呢?你的家人老婆孩子會怎麼看你?萬事如意,財源廣進,步步高升,這是人類不可更改的屬性。馬道遠心理素質好,因為他自己當上了廳長退了休能進人大,他勸你田夏沙不要競爭,他為什麼要積極活動找省委領導要求退到人大去呢?

田夏沙甚至想到了尼采的話,憐憫心是一種病態心理。不管尼采有多麼偏執,你田夏沙到會議室前收到這一張選票,還不是想憐憫一下衛安竹,姚麗菊和孔然梅還有錢芳蘭嗎?衛安竹工作辛苦有社交能力,憑她的社交能力到了適合她的位置更能給廳機關帶來生氣;姚麗菊和彭石頭鬧離婚,心裏有極大的壓力,又主持了這麼多年的工作,工作十分出色,許多棘手問題都是她解決的。她不怕得罪人,她勇於承擔責任,你田夏沙怎麼也該寫人家一票;孔然梅和你田夏沙一起下鄉扶貧,孔然梅平時話不多,工作有目共睹,成天辛辛苦苦,不能認為人家沒有靠山,沒有後台就不投人家的票。孔然梅為了當處長找神漢請人算命還不是因為沒有領導給她說話,還不是因為衛安竹、錢芳蘭和姚麗菊都要當處長,總不能讓她們三人上去了,又把孔然梅丟下讓她痛苦吧。給孔然梅投一票是應該的。孔然梅是個好同誌,樸實善良,沒有任何壞心眼和害人之心,不然別人這次一躍又跳到了前麵,她那弱小的身體怎麼能忍受這般沉重的打擊。錢芳蘭雖說比她們三人提的早,從副主任科員一躍進了副處,錢芳蘭工作認真辛苦,說什麼也該提正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