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輛越野吉普帶著揚天的塵沙飛馳著。從它們沾滿泥汙的車身和車輪判斷,這些車輛已經馬不停蹄地行駛多日了。
在每輛吉普的兩側車門,各有一個鋥亮的龍形圖案。它是中國國家考古研究所的標誌性徽章。研究所為了一些野外考古需要,專門向“新紅旗汽車製造廠”定做了幾十輛特殊用途的車型——這些越野吉普就是其中的一種。
在越野吉普的後麵,緊跟著兩輛很結實的載重卡車。它們也是為野外考古工作特別設計的。這種卡車六輪驅動的馬達,是普通卡車馬力的20倍。
從外形上看,它不像是卡車倒更像是一輛裝甲車。不過,流線型的車身比真正的裝甲車要輕巧漂亮許多。
如果裝甲車也有“潮流”之分的話,那麼它一定屬於“前衛”的那種類型。
這些外形與眾不同的車輛排成一列。它們帶起一條長長的黃煙,在已經沙漠化十分嚴重的內蒙古“大草原”上行駛著。
此間剛好地處內蒙與陝西的交界處——這裏,就是麵積還在不斷擴大的毛烏素沙地。
在車隊的頭一輛吉普裏,坐著國家考古研究所所長魏黃安。
由於年齡關係,他已經好幾年沒有參加野外考古項目了。而這次由他親自帶隊,足以證明研究所對此次考古行動的重視。
坐在他旁邊的是考古隊的副領隊——助理研究員馬陽。
他們一個是國內最權威的古人類學考古專家,一個是國內最年輕的古人類學博士。兩個人並排坐在顛簸不定的座位上,彼此間並沒有交談。車裏其餘的人也同樣沉默著。
不知出於什麼緣故,在他們的臉上都帶著某種憂心忡忡的神情。車內的氣氛好像預示著前方,將會有一些難以預料的事情發生。
這次考古行動研究所抽調了十一名中青年骨幹,這些差不多都是所裏最優秀的考古工作者。
馬陽靠近車窗看了一眼,外麵是一望無際的灰黃色的沙漠。風帶起的沙,讓馬陽眼前的景物也隨之模糊起來。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多功能液晶手表,對旁邊的魏所長說:“再過一會兒就要到了。先遣隊說,刑警們已經截住了偷運化石的卡車,化石碎片就混雜在車上的石頭中。”
魏所長微微點點頭:“但願不會讓我們失望。”說話的同時,車窗外又刮來一陣灰蒙蒙的塵煙,那是更大的風帶起的棉細的沙土。
馬陽說:“先遣隊的人已經仔細鑒別過了,不會是贗品。不過,可能損壞得比較嚴重……不知道還能不能複原。”
馬陽的話好像正是魏所長最擔心的,他微微歎了口氣,像是在回答馬陽又像是在安慰自己:“盡量吧……經曆了差不多八百年,又遭到了不知多少人為的浩劫……能夠殘存下來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這時,車子遇到了一個很大的沙坑,劇烈地顛簸了一下。他們後麵的兩排側座上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從座位上彈起來。其中一個年輕的女考古隊員撞到了頭。她啊呀一聲,馬上用手使勁捂住了撞疼的地方,一邊揉著一邊又緊了緊拉鬆的安全帶。
魏所長並沒有問後麵的情況,隻是對馬陽說:“待會兒告訴鑒別石塊的隊員,一定要反複地檢查每塊石頭。絕不能遺漏任何一塊!”馬陽點點頭。
隨後,魏所長看了看遠處灰黃一片難以分辨的天,對司機說:“能不能再開快點。”司機說已經是最快了,再快就會翻車的。
魏所長聽後沒有再說什麼,繼續看著車窗外。
安靜的車子裏,聽到的隻有打在正麵擋風玻璃上的沙礫。這聲音如同鐵錘猛然砸到鋼化玻璃時發出的巨響——每一下都大得嚇人。
車內沉默了片刻,魏所長又回頭囑咐大家:“所有人聽好,一到地方,我要求每個人的動作一定要快!但絕不允許有半點疏漏!我們必須趕在沙塵暴到來之前把它們全部搶運走!”交待完後,車內再一次安靜下來——隻有沙礫的撞擊聲有增無減。
過了一會兒,在越來越黃的天色裏,前方漸漸顯露出一些很模糊的與周圍顏色略有差別的點。
等這些點慢慢變大時,才看清原來是幾輛翻倒在沙地裏的大卡車。在卡車的附近還有一些其它車輛。這些車輛中有幾輛也是卡車,但其餘的都是警車。
所有警車旋轉的警燈,不時地給昏黃的天變換著紅藍的色。
這些單純的色彩配以籠罩了一切的昏黃,好像被蒙上了一層又一層厚厚的紗——讓人產生一種很異樣的感覺。
仿佛忽然間失去了空間,也失去了時間。一行不知道自己命運的生靈,在一個莫可名狀的地方,做著不知道結局的事情。他們隻是在埋頭忙碌著,但好像沒有人在乎結果,也沒有人知道這一切是為了什麼。
幾輛吉普和越野卡車剛一停下,裏麵的人便蜂擁而出。
在和現場的人員簡單地交談了幾句後,所有的人立刻都開始跑動起來——其中有不少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