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住所，馬陽一個人倒在長沙發裏。他的腦子裏不斷回想著這一整天所發生的事。屋內所有的燈都關了，黑暗中隻有窗簾透進來零星的光點——那是研究所的路燈。
“太可怕了！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為什麼會發生在我的頭上？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毫無心理準備。可……這樣的事誰會有心理準備？誰又能預料到竟會有這樣的事？……”馬陽反芻似的回味著一整天的經曆，它們曆曆在目卻依然令他感到難以接受。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它……我該怎麼去想？那具四億年前的人類化石……”馬陽的腦海中出現了那具深陷在石灰岩中的枯骸，還有它看向石外的空洞的眼窩，“它竟然是我？！這不是太荒唐，這簡直是太荒謬、太瘋狂了！”
馬陽回想著剛才劉峰的話，剛才他和其他人還在有理有據地論證著“不可能”，“可是，沒想到這麼快……這樣一個結果便讓所有的論證都毫無意義了……那個‘1471號藏品’，那具嵌在石頭裏的枯骨？它怎麼會是我？怎麼可能是我？！”無數的問題在他腦子裏相互碰撞撕咬，無休止地糾纏著他，折磨著他。
整整一個晚上，馬陽都沒有睡。這樣一直持續到淩晨，精神已極度疲勞的馬陽才精疲力竭地昏昏睡去。在混沌的睡眠中，沒有具體的夢，有的隻是許許多多陌生的、令他不安的東西在腦子裏攪擾著昏沉的睡。剛才那許許多多困擾他的問題也變得模糊了，成為一團團意識中的濃霧增添了馬陽睡夢中的混沌。
就這樣，馬陽度過了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夜。
第二天上午，馬陽在睡夢中聽到了電話鈴聲，他在半睡半醒狀態接了電話。
“馬陽，到辦公室來，趙賓、靈可他們四個都在，有幾件事要和你們說一下。”魏所長在電話裏的表情很嚴肅。
馬陽一看是魏所長很快清醒過來，他看了看表已經快八點半了。一清醒過來，昨天的事情又重新占據了本來已經放鬆下來的頭腦。他簡單洗漱一下便來到了古人類學辦公室。
他看到肖一欣、劉峰幾個人都坐在辦公室裏，他一見到他們的表情便知道魏所長並沒有告訴他們昨晚的電話。
魏所長讓馬陽坐下來，然後對所有人說：“今天我把你們叫來就是想和你們五個談幾件事。首先，你們都是一個科研組的成員，平時又是天天在一起工作的同事。所以，盡管昨天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但我希望大家都能夠像往常一樣正常工作。”
魏所長看到大家都一言不發，接著說：“我知道這件事情的確太奇怪了，不過我相信馬陽也和我們一樣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看到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地看了看坐在旁邊的馬陽。馬陽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他，而自己像是個異類那樣脫離了他們。
魏所長說：“今天找你們來還有一件事，”馬陽見魏所長剛一開口，旁邊的靈可便略微顯得有些局促不安，“靈可在國外一家網站上看到了一篇有關‘仙蛻’的報道。看來，‘仙蛻’的消息已經在網上公開了，我想這個消息已經傳遍了世界。關於這件事我之前和馬陽已經商量過了……”
他本來想說，“這個消息被公開，對於這塊化石並不一定是件壞事。”但他說到這兒覺得自己的話實在有些講不下去了。
他本來想通過這次會議讓大家從那種異樣的感覺中恢複正常。可是，他現在越來越感到自己是在癡心妄想——他知道，在大家的心目中，這塊曾經的‘仙蛻’現在早已不是那塊單純的古人類化石了。
“怎麼辦？我該怎麼說下去？他們雖然還不知道昨晚的事，但這個秘密能保持多久？”魏所長在心中問著自己。他過去從未像今天這樣不知該如何處理一件事，但他更害怕自己的停頓帶來的那種沉默，“我絕不能亂了方寸，馬陽和其他人現在都靠我來掌控局麵……尤其是馬陽。”
想到這兒，魏所長接著講道：“不過，我打算對外先不證實有這塊化石，我想關於對這塊化石的研究工作先放一下。”大家都抬起眼睛看著魏所長，對於所長的這個決定他們本來都在意料中。可是，當所有人真得聽到所長這麼說出來，還是多少有些意外。這塊化石他們費了多少周折、花了多少心血才得到，但是——他們知道魏所長這麼做是對的。
“接下來，我們先把在那個古代遺跡拍攝的資料好好整理一下。我希望你們盡快作出那個古代遺跡的三維建模。小馬，這件事就由你負責。”魏所長看著馬陽道，馬陽點點頭。
魏所長又對其他幾個人說：“這項工作並不輕鬆，我希望大家把它作好。對了，小馬，你什麼時候把拍攝的影像資料給他們看一下，他們還不知道我們的發現有多麼驚人。”魏所長臉上重新露出了些許笑容。
馬陽說好，他心裏很明白所長這麼做的意圖。他是要用這項工作緩解自己受到的精神打擊。
這時，辦公室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魏所長馬上收起了笑容接了電話。馬陽自從昨天晚上之後，對電話鈴聲特別過敏。而且，辦公室的這台電話鈴聲尤其的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