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白光重新喚醒了馬陽虛無的意識時,他發現自己依然站在光中。但是,他感到光球外已經起了一些明顯的變化。
他從恍惚中慢慢走出了光球,看到地宮依然高大空洞,可充填空間的無數石柱已經不知去向了。
馬陽不知身在何處,他感到全身像是比真實的自己要微微膨脹一些,身體輕飄飄的“浮”在地麵上。不過這種感覺在他走出光球之後逐漸減弱下去。
他一個台階一個台階走下光球所在的石台,四周的塑像不再是玉石雕成的瑪雅僧侶——而是變成純金色和純銀色的雕像。
這些雕像依然矗立在石台的四個角,對角的兩尊周身金光燦燦,另外兩尊則銀光閃閃。金色的是年輕男性的雕像,而銀色的則是年輕女性的雕像。
馬陽看到雕像的裝束奇特,好像是一整塊質地細膩的布穿在身體上。但是,它是以某個角度斜披在身上,然後再用齊整的寬帶子將布料束在腰間。
在這些布料上有著星空的圖案,馬陽感到他們便是瑪雅古書所隱藏的星空圖案。
他看到一尊銀色的雕像旁邊有一個乳白色的大理石泉眼。大理石雕刻成一個半人高的池子,泉水從中央的泉眼裏湧出。它不算大但泉水清冽。
一看到泉水,馬陽這才感到幹渴難忍,他快步趕過去迫不及待地俯身喝著清甜的甘泉。喝完水後,馬陽的精神恢複了一些。接著他便感到了難耐的饑餓。
他在衣服裏摸了摸,剩下的最後半塊方便食品竟然還在。他把它拿了出來,看著這最後半塊方便食品馬陽並沒有吃它。
他把它又重新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這是他對自己原來世界的最後一點念想。隻有看到它馬陽才相信這一切不是夢,他才感到在這個陌生世界之外——還有一個人在等著他。
馬陽摸到投影機也在,他又環顧四周尋找著可能的出口。
他看到原先的光門已經不存在了,四周除了光球照到的一片有限的區域外依然看不到盡頭。不過,馬陽內心感到了一種平靜,他不知道是周圍的寧靜感染了自己,還是剛才的光球影響了自己。
“我這是在哪兒?”馬陽迷惑地看著周圍,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已經穿過了“時間隧道”。但是周圍的變化並不能讓馬陽確信這一點,“難道我真的跨越了時間……回到了四億年前?我會不會走錯了路……來到了另外一個我不知道時間、不知道空間的世界?”馬陽一邊想著一邊圍繞著光球照亮的區域試圖尋找一個出口。
就在馬陽查看著周圍時,他忽然在心中聽到一個聲音:“你沒有走錯。”這聲音雖不大卻讓馬陽嚇了一大跳。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你不知道除了你還有什麼。可就在這個時候,你忽然聽到一個人的聲音,而且是接著你內心的疑問做出的回答。我想再有膽量的人也會感到心驚膽顫。
馬陽感到周圍依然是寂靜的,這聲音不是真實從遠處發出來的。它是從他的內心、腦海甚至是靈魂深處傳來的。
可是,那聲音寬解的話並未減輕馬陽的驚懼,他始終找不到聲音的來源。
這時,在黑暗的一處出現了一個光亮,這光像是一道細長的線橫在黑暗的“空中”。它不斷變粗,開始朝下伸展開來。光把剛才還是黑暗虛無的“地麵”照亮了,變得同樣光亮的“地麵”開始略微搖曳起來——原來是水麵。
馬陽看到一個全身白光的人站在光出現的地方,他的身體不動卻正在朝著他慢慢移動過來。
那個人沒有再說話,可是馬陽開始感到在他的身上充滿了一種平靜而強大的力量。
隨著這個人的接近,馬陽看到他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他的身形瘦弱卻挺拔地站立著,身上的衣服與雕像的衣著十分相似。
老人麵容蒼老卻神態自若,盡管他對於馬陽依然陌生但馬陽內心的恐懼卻蕩然無存了。不知是出於他那能夠從靈魂發出的聲音,還是他周身散發的聖潔的光輝。他讓馬陽感到這並非是一個懷著敵意而來的人。
馬陽就這麼站在黑暗與光亮的邊緣,迎接著這位陌生世界的陌生人。可是,他對於自己是陌生的,而對於他而言呢?自己難道不是這個陌生世界的陌生人麼?
老人所經過的地方光始終跟隨著他,他的身後的光亮開始變得更加寬了。
他在離馬陽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馬陽看到老人艱難地踏上了與水相平的地麵。接著,他手中出現了一根白色的手杖,步履有些蹣跚地朝馬陽繼續走來。
光沒有再跟隨老人,老人便從光亮中消失在黑暗裏。馬陽靜靜等待著老人從黑暗中出現,他隻為老人讓出了一段並沒有退得太遠——他已經無所畏懼了。
老人從黑暗中出現了,當老人慢慢來到馬陽麵前的時候,他心中產生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覺得眼前這位老人並不像他想象的那麼陌生——他似曾相識並帶著幾分親近。而老人似乎也在端詳著自己,他一看到馬陽便流露出一種百感交集之情。似乎無數的感情同時升起,令老人難以掩飾他的神情。
片刻,老人重新恢複了平靜,馬陽聽到了他冥冥中的歎息聲:“你到底還是來了……”
馬陽看到近在眼前的老者嘴唇絲毫沒有動,驚訝地問:“你在用心靈感應與我對話?”他忽然想起了在毛烏素沙地的黑暗中聽到的聲音,對照老人剛才的話馬陽頓悟道:“你就是在洞頂黑暗中告誡我的人?你是怎麼做到的?”馬陽萬分驚愕這跨越心靈又跨越時間的對話。
老人微微笑了笑並沒有回答,可是馬陽的目光卻凝固在老人的臉上,此時此刻馬陽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以無法形容的表情說道:“你……你難道是……我?”
老人的目光動了一下,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他的聲音依然平靜:“在確定我是不是你之前……你能確定你還是你麼?”老人的話一下把馬陽問住了,他從來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問題。
他見馬陽不說話,於是道,“你的問題太多了……你不知道答案可能比問題要多……”老人一句一頓道,“等一下我會回答你所有的問題。不過,真正的答案需要你自己去尋找……隨我來吧。”說完,老人轉身朝黑暗走去,馬陽就跟著他走入了黑暗。
在黑暗中他們走了一段,老人停在了光停止的地方。馬陽看到這兒便是地麵與水麵的分界了。
在水麵上漂浮著一塊梯形的石台,老人走上了石台。他並沒有轉身也沒有提示馬陽,馬陽心領神會地也走上了石台。
馬陽一走上石台,它便開始移動起來。他們開始朝著遠處光的盡頭飄去。
此時,麵對眼前正在接近的答案,馬陽心中無數的問題忽然都消失了。
他不知道要麵對的將是什麼,他隻是冥冥中感到:如果一切都有了答案——那麼一切答案早就已經都有了。
當他們腳下的石台飄到了對麵的時候,馬陽看到石台剛好和接近的地麵吻合在一起。
現在,他才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巨石建築的入口,而剛才的黑暗則是在整個巨石建築之內。
外麵是一片遼闊寬廣的海麵,而巨石建築的入口就與海麵相平。
這座建築是由整塊整塊的石頭堆砌而成的,從外表的大小看每塊石頭足有上百噸重。石頭之間結合得天衣無縫。它的下部完全淹沒在海水中,馬陽可以看到清澈的海水下梯形的建築隨著水深而變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