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緣起夢回(1 / 3)

樓台城郭,煙雨朦朧,月色冰涼。

舉杯邀明月,不是獨酌,是三人對視而飲,卻相對無言。

一名消瘦的男子呆立於懸崖峭壁邊,左手持酒,右手拿著一紙淡淡胭脂色的信箋。身後矗立著兩人,雖然他們看出了他的無奈,痛楚,惶惑,但他們不敢也不願上前驚擾這份平靜。

其實他們是怕,怕一絲風,一絲雨的驚擾,便會讓眼前這孱弱的男子轟然倒下。

“千裏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可惜這麼多年,沒有真正享受過人生的詩情畫意,終究還是少了一份畫眉閑了畫芙蓉的閑情逸致。”孱弱之人放下酒杯,轉過身來,故作輕鬆。

“千裏鶯啼,誰人聽得?千裏綠映紅,又有誰人見得?三弟,你可真的想好了,這一行注定不會平凡!”

“心之所向,行之所往。心不在,即作十裏,亦未必盡聽得著,看得見。心在,則鶯啼綠紅之景,村郭,樓台,僧寺,酒旗,皆在其中......二哥,不必再勸了。”男子伸出剛剛放下酒杯的左手,無力的揉撫自己毫無血色的臉。

“你是知道的。有一個人給了我最初的信念,她讓我明白,人若失去了信念,就不會對這個世界有所期待,她就像避風的港灣,給了我心底充足的溫暖。而現在這個讓我有所信念的人,走了,她的夢斷掉了,我的夢醒來了......大哥,二哥,這幾年我們都過的太複雜了......”話還未完,說話之人卻已然有了哽咽,情緒誠實的波動起來,雖然他極力壓製著自己的悲傷,但也隻能不讓它蔓延。

“對她,不能用心做誓言,隻因我身上擔負著與自己毫無關係的責任。我不能把她最想要的給她,即使心中早已明白我便是她最殷切渴望的。我不能生活的毫無顧忌,太多的事情讓我思前慮後,斤斤計較。殊不知卻早已失去了最該思慮之人,是我親手埋葬了我們的未來。”

終於,淚水還是無力的劃過了瀕臨崩潰的麵頰。命運的分別,這樣的痛是如此的難以承受,既然早已注定是煢煢孑立的一身,當初又何必相遇。

“這一次,既然信念已然逝去,那管他前方是刀山還是火海,我也要率性而為,就算殺他個天翻地覆,鬥轉星移又如何?大哥,二哥,三弟領了你們的好意,但我主意已決,隻得辜負你們了......但願來世我們三人還是兄弟,保重!”淚水劃過的臉頰雖毫無表情,可哀傷之意卻隨著雙手抱拳的無奈表露無遺。

人影漸遠,大笑之聲朗朗傳來。漸漸地,

笑聲越來越微,如若細絲。

泣聲卻越來越大,響徹雲霄。

也許笑與哭從來也不矛盾,誰能說哭不是笑,誰又能說笑不是哭,隻是不願承認罷了。

一張浣花箋隨影,隨風,默默飄下,被一張寬厚的手掌緊緊握住。

“誰若真心對我,我便拿命珍惜!哼,三弟是真性情了,隻是不知大哥還記得否,性情二字是如何書寫?”輕浮的語氣中包含了若有若無的抱怨,抱怨的是他們的大哥,竟然剛剛對那個愣頭青毫無勸解之言。

而那張寬厚的雙手仿佛如他的主人一般不為所動,依舊堅定的按照自己的想法,緩緩舒開了那張沾上了淡淡香氣的信箋。

“又是一個雨天,很想寫信問你有沒有帶傘。可是我忍住了,因為我怕你說沒帶,而我又無能為力,就像是我愛你,卻不能與你相伴。但我終究是不悔的,隻恨此生再也不能與你帶著最微薄的行李在世間流浪。也許,我們本就不需要天荒地老,隻要相遇,便勝過了暮暮與朝朝。”

終於,寬厚手掌的主人放下了緊繃的臉色,說道:“字字錐心,錐心之言卻又讓人無限唏噓,不悔!是要愛的多麼深切才能在麵對死亡時也毫不後悔啊。越是愛入肌骨,越是痛徹心扉,三弟的心恐怕已被不悔兩字淩遲了千遍萬遍。”

“三弟看似堅強,其實也隻不過是帶了一層麵具,悲慘世界,誰人能做到真正的心堅如鐵。”文雅之人抬頭望天,雪白的天卻什麼也不能告訴他。

“堅強就像謊言,不過是一種偽裝。”寬厚手掌之人微微搖了搖頭,嘴角淡淡的上揚。

“夫哀默大於心死,心已經死了,想必身死也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