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縱使再洞悉世情,有些劫數還是不可避免的來了。
她有了戀人。
他是大學圖書管理員,隻比她高一屆的學長,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白麵書生。她善於相人,沒想到還是在他身上著了道兒。
他竟然也是一名道行高深的術士,接近她的目的隻是為了她手上的那些師門秘卷,以及她自己補完的種種筆記。
術法相衝,術士往往難以推演另一名術士的命理。她當初看不清他的命格,還以為這是因為他會是自己的真命天子,誰知……
回想到這裏,雲若辰閉上眼,將前生的記憶盡力排出腦海,不想讓過去的事幹擾到自己現在的判斷。
她雖然因為這人的暗算魂魄離體,但她的反噬之力卻更強。隻怕他現在早就魂飛魄散再也無法墮入輪回了吧……
不必再想了,如今已是新的一世!
她不再是21世紀的秘道女術士,而是大慶王朝皇帝元啟帝的最長子靖王雲照崇唯一的女兒,華容郡主雲若辰。
這個王朝她隻在野史上看到過零星的記載,學術界都認為這是個根本不存在的朝代,沒想到這卻是她重新開始生活的地方。
雲若辰抬起眼看著麵前的大管事聶深,一時沒有說話。
聶深長得平平無奇,年紀大約在三十到五十之間——也就是說,這是一張非常非常普通的中年男子的麵孔,完全無法給人留下任何特殊印象。
但雲若辰知道,這隻是他的表象。
根據原主的記憶,聶深並不是靖王府的家生奴仆,而是她母親靖王妃的陪房。靖王妃嫁過來後,聶深沒有跟著進王府,而是在外打理著靖王妃梁氏嫁妝裏的所有產業。
靖王妃和慶朝大部分王妃們一樣,出身並不顯赫,隻是個七品縣令的長女,娘家人口也少。慶朝太祖定下的祖製,王子宗室婚配隻需選擇“良家子”即可,門第不限,其實就是吸取了前朝外戚專權的教訓。
所以靖王妃的產業也不算太多,就隻有這間四進的京郊山莊,和附近的幾百畝土地。
如果聶深真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平庸老實,在她讓他按照她的要求改動八卦陣時就該感到意外。但是他當時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好像她懂得奇門遁甲並不是什麼值得奇怪的事……她隻是個八歲的小郡主啊!
虧她還準備了一大套說辭想要解釋自己的行為呢,誰知人家卻完全不給她解釋的機會。這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真是……詭異。
她要求他保密,他就真的什麼都不問,也什麼都不說,隻是默默執行著她的每一個指令。雲若辰很少有看不透的人,但她必須承認,自己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完全看透聶深。
她隻是憑著直覺認為,他是個可以信任的人。
除了在那個害死她的賤男身上失手外,她還從沒在相人上出過差錯,所以她選擇了相信自己的直覺。
像現在,聶深一大早來將昨夜有人入侵的消息向她稟報。是因為母親的關係嗎?她感覺聶深並不將她的父親靖王當做主人,而隻對繼承了梁氏血統的自己忠誠。
“父王知道這事了嗎?”
“小人稍後會向王爺稟報。”
聶深的語調也是平平的,態度似乎很恭謹,卻聽不出情緒。
雲若辰眯起了雙眼,一手托腮上下打量了聶深兩眼,忽然綻放出一個甜美的微笑。
“聶叔,辛苦了。”
“這是小人的分內事。”
一問一答間,兩人已經暗自交換了某些信息。她很滿意他將她擺在第一位的態度,他再次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果然,這是母親留給她的人嗎?
想起她昨晚在母親過去的房間裏發現的那幾本術數古籍,雲若辰對這位早逝的梁氏不由得更加好奇了。
或許就是由於這樣的淵源,她才會重生在梁氏的女兒身上?
“好了,我要去給父親請安,聶叔請自便吧。”
聶深行禮退下了。當他沿著門外回廊走到院門處,回頭朝雲若辰的屋子看去,眼中深意更濃。
憐卿,你若能活到現在,看見若辰這孩子能夠青出於藍,一定會很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