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破雲而出時,京城的四座大門緩緩被守卒從門內拉開。早就在城門前排隊的人們,紛紛抄起了自己的家當往裏擠去。
這是京城四城門外每天都會上演的固定劇目。從鄉間挑著新割蔬菜進城販賣的菜農、趕路的外鄉人、當差的驛卒,低著頭接受守卒的盤查或是嗬責,魚貫進入剛剛醒來的京城。
京城內,第一批開門的店鋪也都開始熱鬧起來。早點鋪裏熱騰騰新出爐的肉包子,在清晨的薄霧裏散發著迷人的香氣,吸引著過路的行人。
然而也有些人忙得連早點都顧不上吃,行色匆忙地趕著路去完成自己的任務。
小半個時辰後,楚家別院外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信差?”
剛梳洗完畢的楚青波,正在用著早餐,下人就將一封火漆封口的信送了進來。
“趙玄為什麼一大早要派信差來。”
楚青波疑惑地聽著下人的彙報,也不去理正在初春寒意中逐漸涼去的熱粥,撕開信件封皮抽出內箋快速閱讀起來。
以他對趙玄不算深入的了解,這位宋國公世子年紀雖然不大,行事卻很穩重。而且,趙玄不是正在郊外陪著皇上春狩嗎。
突然間連夜派信差進城給他送信,必定是有大事。
“嗯?”
信的內容有些長,楚青波用了兩盞茶的功夫才讀完,俊美如畫的麵容上漸漸染上一層略複雜的笑意。
“原來,她是這樣的身份。”
楚青波確實有些意外,上次在三元樓裏救了自己的那個“小雲”,竟是傳言中最受當今寵愛的華容郡主雲若辰。
也好,能夠將這個人情還給她。他還真不太習慣欠著人情呢。
不過,從這信上的事情看來……若這些事都是華容郡主自個在操作,那這小女孩能夠被皇上與太子所寵愛,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回想起當天在三元樓裏,她主動替自己解毒的事,楚青波難得的對他從來都不屑一顧的“千金貴女”生出了些許好感。
因為自小受嫡母漠視與虐待,楚青波對與他嫡母同樣出身的名門千金都有種天生的抵觸。往深層想,這樣的心理,或許也與他的生母是名卑賤的歌姬有關?
那些愛慕著他,甚至為了能博得他青睞,用種種方法吸引他注意的千金小姐們,無論她們多麼美麗溫婉……楚青波表麵上是在笑著,心裏卻半點感覺都沒有。
她們說愛慕他的才華,或許吧。也可能是因為他的皮相,更可能是為著他顯赫的家世?
本性上,楚青波是個涼薄的人。千金們的仰慕與崇拜絲毫打動不了他。但與學社的同伴們去過幾次青樓,看著那些名妓們為他傾情歌舞,他也沒什麼感覺。
較為熟悉的同伴打趣說,楚大才子,是因為那些姑娘都不如你美貌,所以你看不上她們吧?
不不不,楚青波知道不是這樣的。
他隻是單純的,對“人”這種生物感覺很淡薄罷了……
可是雲若辰,似乎有些不一樣呢。
“嗯,我寫封回信,你讓那信差現在帶回去。”
楚青波拿著信箋起身,到外間擺著的書案上刷刷寫了封信,親手封上漆印。
當身在城外山林邊沿營帳裏的雲若辰接到趙玄親自送來的回信時,已是日近傍晚了。
這是春狩的最後一天。過了今天,他們就會離開營地回到城裏,該上朝的上朝,該睡覺的睡覺。
一整天裏雲若辰的精神都高度緊張,幾乎沒有離開過太子。太子沒想太多,隻以為女兒久居深宮不常見自己,所以才會特別想黏在自己身邊,為此還有些愧疚。
他偷偷問女兒,是不是在宮裏住得不開心,想回家來?
雲若辰心想也就自家包子老爹會這麼問了。別人要像他們家這種情況,能夠有個得寵的女孩兒在皇上麵前邀寵,會開心死的,還會問出這種“白癡”問題嗎。
她就是愛父親這一點。對太子來說,繼承皇位很重要,因為關係著他與全家的前途性命,可是女兒過得好不好也很重要。
雲若辰隻說,辰兒在宮裏住得很好,就是想父王了。
“孤也想你。”
太子摩挲著女兒的頭,有些小興奮地悄聲說:“話說,你跟孤說的這法子真有用!昨兒夜裏,皇上還特意召孤去說了一會子話,和氣得很。”
在容易滿足的太子殿下眼裏,皇帝親爹隻要沒炸毛拿硯台想砸死他就算是很和氣了。
“而且今天顧老師也來對孤說,孤這樣做很對。”
“父王沒對顧閣老說出是女兒的主意吧?”
“沒有沒有。辰兒真乖真聰明。孤要是能有你這麼聰明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