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我這是……在做夢嗎……”
雲若辰吃力地抬起右手,想要觸碰聶深的臉孔,卻隻抬起了一寸高便又無力地垂下來。
“是我。你別動!”
聶深也啞著嗓子,聲音裏滿是怒意。這一聲,大概可以用“吼”來形容了。
是的,聶深很生氣,非常生氣!不止是氣雲若辰,也氣自己!
如果他能早點察覺到春狩獵場周圍的異樣,至少可以帶著雲若辰遠走高飛啊!
春狩開始當晚,聶深在與雲若辰談話後,連夜趕往北疆。誰知他還沒出塞,便收到了春狩劇變的消息!
他馬不停蹄地往回趕,也隻來得及看見那滿目瘡痍。
聶深幾乎要急瘋了!
但他不能放棄尋找雲若辰的希望。隻要還沒有親眼見到雲若辰的屍身,他就絕不會相信她已經葬身於亂軍之中。
他師門中本來就傳有尋人秘法,尤其是他曾在雲若辰身上動過手腳,隻要在一定範圍內,他是可以感應到雲若辰氣息的。
可這殺戮過後的戰場,血腥煞氣太重,在這裏尋人已經超出了聶深的能力範疇。他努力沉住氣,從各種跡象判斷出皇帝一行人退敗的路線,日夜不停地追蹤著。
有些時候,他好像感應到雲若辰的存在,但這種感覺很快又消失了。然而這轉瞬即逝的感覺還是給了聶深信心。雲若辰還活著,他肯定能找到她!
這三天裏,聶深就鍥而不舍地一路尋找著雲若辰。期間,因為雲若辰一行走的是水路,在山林間根本沒有留下痕跡,聶深又失去了線索。
直到這晚他們棄舟登岸,在小山村裏歇腳,才終於被聶深發現!
“你怎麼會傷成這樣……”
聶深一麵給她輸入真氣,一麵痛心地發現他的真氣根本無法流入雲若辰的氣海,總在半路就消失了。
過去雲若辰的經脈好歹還能接受他的真氣運行,如今這是怎麼回事?
“慎言!”
聶深轉頭冷視著葉慎言,冰冷的視線猶如實質,即使在陰暗的光線下也凜冽得讓人發抖。
“郡主她……她……”葉慎言苦笑著,結結巴巴地把雲若辰逆天設陣,被天地元氣反噬的經過說了一遍。
“……而你居然不阻止她?”
聶深聽罷,半晌,才從喉間擠出這句話。下一刻,葉慎言便被一股撲麵而來的強大勁風掀翻,直接撞到了牆上!
顧澈和趙玄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突然出現的神秘中年人,他……他到底是誰?
剛才他完全沒離開過床沿,手上還抱著若辰呢,居然一揮袖子就把葉慎言給震飛了!
葉慎言強忍著背上傳來的劇痛,咬著牙把喉頭的腥甜感壓下去,然而嘴邊還是溢出了幾絲血痕。
他一點也不怪聶深。是他自己不好,明明白夜師父讓自己保護郡主的,可自己緊跟著郡主,郡主還是傷得這麼重……是他的錯!
“聶深……不要怪……慎言……”
雲若辰氣若遊絲,說了半句話,又狂咳起來。聶深心痛欲絕,卻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強笑著哄她:“好,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別說話了,我給你治傷……”
“不了,這樣下去,我的傷……也是治不好……的……”
她的情況,自己最了解。雲若辰還以為自己醒不過來了,但上天還是將聶深送到了她身邊。
見到聶深的欣喜,讓她幾乎已喪失殆盡的求生欲望,又漸漸複蘇。
她的眼神落在不遠處的葉慎言身上。
“有我在,一定能把你治好。”
往日寡言冷淡的聶深,這會兒表現得就像個尋常的中年男子,不停向雲若辰重複著溫柔的安慰。雲若辰靜靜歇了會兒,稍微恢複了點力氣,才說:“不行的。我的經脈……大概全斷了……”
“不過,也許是好事……”
顧澈聽她這樣說,差點跳起來,好容易才按捺住了咆哮的衝動。
她是不是傷糊塗了,經脈全斷了,還是好事?
他可是很清楚經脈全斷的後果——這代表著,雲若辰即使能撿回一條命,下半輩子都會在床榻上度過!而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不會的!若辰這樣好的女孩子,不會的……
趙玄雙眼眨也不眨,全神貫注地聽著雲若辰與聶深的對話。
他隱隱感覺,雲若辰所說的“好事”,也許並不是自暴自棄,說不定……事情真有轉機?
雲若辰喘了幾口氣,才又輕聲說:“破而後立,死處……即是生門……”
她這身體天生六陰絕脈,陽氣隔絕,脈細微弱,原本就是薄壽之相。
原來,她留下葉慎言,就是因為葉慎言體質特殊,陽氣充沛。隻要經過長時間的修煉,待他的真氣從後天轉成先天之時,就能夠成為她的“藥”,為她打通堵塞的經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