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若辰放下藥碗,用帕子印了印唇,抬眼看向坐在她對麵的聶深。
她的“藥”,都是聶深親手熬製。
而服藥後半個時辰,也是由聶深為她推宮活血,幫助藥力消化在經脈內。
雲若辰且不忙著請聶深為她活血,緩緩道:“今天的軍報裏,誠王君距離京城僅隔六城……”
“我想,我必須離開了。”
聶深眉頭微蹙,沒有像往常那樣一聽她要離島就出聲勸阻。
相處時間越久,他越清楚雲若辰的個性是如何堅決。上次他能說服她暫時留在島上觀望,一來是雲耀病重讓她放心不下,二來……戰況也沒有這麼嚴重。
可是從近日聽雨樓送來的軍情看來,朝廷軍隊慘敗連連,竟讓誠王軍長驅直入……
朝廷那些人,真沒有!
雲若辰歎口氣,說:“可是……星兒……”
她將目光投向窗外的院落,雲耀正在院子裏和葉慎言玩耍。
葉慎言手的確很巧,從林子裏采來竹子破成竹篾,編成各種各樣的小籠子、小動物,雲耀玩得可開心了。他還帶著雲耀到林子裏抓小蟲子,放進籠子裏逗著玩兒,惹得雲耀笑個不停。
也許是因為聶深每天替雲耀祛除寒毒的緣故,還有飲食、鍛煉、玩耍、曬太陽……這種種條件配合起來,雲耀的身體好得挺快,又恢複了原來活潑可愛的小模樣。
雲若辰透過窗欞看著弟弟歡快的笑臉,唇角下意識地翹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少女清淺的笑容,在初春午後柔軟溫和的陽光下,秀美如畫。
聶深竟不敢多看,悄然將視線移開,也將目光焦距定在院子裏的雲耀身上。
從前他總覺得雲若辰長得像憐卿,但日子久了,雲若辰又漸漸長大,這時他又覺得她們母女其實不太像了。
聶深不得不承認——雲若辰並不是她母親的衍生體或複製品,她完完全全,是另一個人。
而這些日子以來……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心情,隻是微微有些焦躁。
這對養氣功夫已練到極致的聶深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的。
“我竟有了心障……”
聶深暗想,或許,自己需要回葉樅身邊,閉關靜修一段時間了。
在聶深沉思的時候,雲若辰再次開口。
“聶管事,我還是決定,把星兒帶在身邊,一起走。”
她下了決定。
當聽到雲若辰的決定後,顧澈和葉慎言都沒有異議。
將近一年的海島隱居生活,少年們的身上發生了極大的改變。在聶深堪稱“殘酷”的磨練下,顧澈和葉慎言的修為進步巨大。
顧澈本來就比同齡人高大很多,如今還沒滿十五歲的他,已經比雲若辰高出整整一個半頭。按雲若辰的算法來估計,他大概快有一米八高了。
葉慎言也在長高,雖說比顧澈還矮不少,也早過了一米七。作為一個十三歲的少年人,這身高足以傲視同伴了。
而雲若辰從昏迷中醒來,逐漸恢複元氣後,同樣拔高了不少。少女婀娜的體態就像海島上新長的嫩竹,在風中搖曳出優美的弧線。
即使穿著最樸素的衣裙,她的美麗仍舊讓兩個同伴忍不住時時將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片刻。
但當她回望他們的時候,他們又會以最快的速度轉頭離開。
他們都在不知不覺中,長大了。
“我去準備行李。”
葉慎言很自覺地把自己置於小郡主的“廚子兼後勤總管”的位置,聽到雲若辰說要離開後的第一反應,是考慮著該帶多少幹糧,多少日用品才好?
一眨眼的功夫,他腦子裏已經列出了長長的雜物清單和幹糧菜譜。現在天氣還不夠好,打不到多少獵物啊,但是總得弄多些肉幹吧?小郡主平時可愛吃肉幹當零嘴了!
顧澈的反應是:“太好了,我還要把小毛和小金一並帶上!”
“你那該叫大金了吧……”
葉慎言小聲吐槽了一句。
可不是嘛!小金現在那翅膀一張開,不說遮天蔽日,但絕對夠嚇人。這麼巨型的飛禽,還叫什麼小金……
不止是金雕,當初的小馬駒小毛,也早就長成一匹神駿的高頭大馬了。顧澈每天都要騎著它在密林裏溜好幾圈,順便讓它吃草。
這倆家夥,去年還跟著他們一塊兒搭小竹排逃難呢。現在,必須是像樣的漁船才能裝得下了吧?
他們的反應讓雲若辰很高興。她回房低頭親了親弟弟熟睡的小臉蛋,輕聲道:“星兒……我們回家,好不好?”
是的,回家。
父親在的地方……就是他們的家。
雲若辰決不能坐視父親被誠王打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