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監國!(1 / 2)

“你是誰?”

那一年,美麗的少女麵容仍帶著些許稚氣,端坐在緊挨船窗的椅子上,清淩淩的雙眼直直地盯著他。

他剛從江裏偷爬上這艘官船,想要躲避數名仇家,渾身早已濕透,身上大大小小十多處傷口不停地冒著血。

那是十六歲的憐卿與他初見的情形。

他說,我叫白夜。

“夜晚明明是黑色的,你這名字好怪呀。”

熟悉以後,她曾多次調侃他的名字。又說,你師父給你起這個名字,是要你隻能在夜晚出沒嗎?

是的,他隻能在夜晚出沒。隻有到了晚上,他才能放肆地潛入靖王府,在暗處默默偷看她的麵容。

她的麵容……

他已經記不清了。

他居然已經記不清了,曾以為永遠都不會遺忘的愛人,曾以為永遠不會改變的感情,全都是自欺欺人。

“你在想什麼?”

雲若辰仰著臉,嗬氣如蘭,兩眼像要望進他心底最深處。

方才,他沒有阻止她,更沒有推開她。然而,也沒有任何回應。

在短暫的輕觸後,她的唇離開了他的,卻看見了他臉上悵然的表情。

他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反應?

盡管隻是短短的一瞬啊,她腦中想過無數種可能的。他會震驚嗎?會生氣嗎?會手足無措?還是會……回吻她?

她想過許多許多,卻不曾料想他會是這樣的表情。

竟像是……傷感,弄得化不開的傷感。

為什麼她吻他,他會難過?

聶深沒有回答,雙手卻按住了她的肩膀。隨後,兩人的身體,終於拉開了距離。

風繼續吹,紗幔徐徐揚起、落下,揚起、落下,正如雲若辰越來越忐忑的心情。

她捅破了一層紗,卻不知這層紗的後麵,會是什麼。

來到這世上以後,她幾乎無時無刻不在算計,算計這個,算計那個,每做一件事都要想到後果。

所以在今夜這最疲倦的時刻,聶深的突然出現,讓她心理的堤防毫無預兆地崩潰了。

哪怕隻有一次也好,她不想再隱忍,不想再壓抑,不想再計較得失後果。

她想告訴他,她愛他,是女人對男人的愛。

而他……為什麼要傷感呢?

“若辰,我……”

聶深想說點什麼,卻發現自己腦子也很亂。

“……你已經是大人了,別再亂開玩笑。”他清咳兩聲,偏開視線:“我們來談談皇後的事……”

“不。”

她輕輕吐出這個字,忽然揚手撫上聶深的臉。這回,他卻偏開了,有些惱怒地說:“別鬧了!”

“到底是誰在鬧?”

雲若辰並沒有放棄,再次用兩手按著聶深的臉,強迫他和她對視:“聶深,你現在才想躲開,不會太遲了嗎?”

“如果你真想躲開,剛才就會推開我了!”

“你還是個孩子……”

“我不是孩子!你什麼時候把我當成普通的孩子了,從現在起嗎?來不及了,聶深……”

雲若辰放開手,聶深剛想後退,再被她雙臂一勾,頭不由自主地俯下。

熟悉的輕柔濕潤的觸感,再次襲來。

宮燈在重重疊疊的紗幔後透出昏黃的光線,映出一高一矮兩個黑影,影子漸漸近了,近了,像是融成了一個人……

遠方,有鳥兒在枝頭嘰啾呢喃,有晚風吹送來清甜的花香。值夜的禁衛踏踏踏的腳步聲,更夫在慢悠悠地打更,殿外宮女們的屋子都還點著燈,等著公主隨時叫人伺候。

然而這一切都與他們無關了。

良久,風終於停了下來,一幅幅紗幔垂下,露出燈下那相擁著的身影。

“……聶深啊……”

“嗯?”

“我想,我知道你在傷感什麼了。”

“……”

“可是我很高興哦。”

雲若辰依偎在聶深懷中。

不知何時,兩人已靠在羅漢床邊,她整個人斜斜地“趴”在他身上,動作一點都不優雅,可是卻足夠親昵。

“我就是很高興啊……”

父皇病重的憂慮,宮內宮外爭鬥的壓力,這些濃重的陰雲在此刻都不複存在。她隻覺得身子好輕好輕,像飄在軟綿綿的雲彩上,幸福得頭發絲都在飄。

從許多年前開始,她就將他藏在心中最珍貴的角落。一次又一次,她告訴自己要放下,可卻一次又一次地打破了誓言。

她放不下呀,她試過的。今生,大概都放不下了……

聶深的右手將她環抱著,左手一下下地撫摸著她垂落的長發,胸口被一種從未有過的陌生感覺充斥著,懶洋洋的什麼都不想說。

他終於放棄了與自己的理智戰鬥。

完全想不起從何時起愛上了這個精靈般的少女。他知道這是愛情,隻是一直不敢深想,不敢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