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願意親手顛覆自家先祖的計劃嗎?
如果,用利益來和他交換呢?
顧澈想到了這點,遂說:“若辰,你將如今的利害與他說一說……就算雲家當不成皇帝,他趙家,就能回到當初的輝煌了嗎?”
“更大的可能是,天下再次大亂,可能又要亂上幾十年,胡人趁機南下搶掠,甚至霸占中原的地盤。”他本來就是邊關將領,說起邊關形勢很有心得,侃侃而談,再不若過去的菜鳥模樣。
“現在胡人雖然被我們打退了,但是形勢仍然不容樂觀啊。他們東南世家,雖然有錢,在士林中也有聲望,但打仗一直不怎麼行。”
他還有一句沒說的:“不然當初也不會被雲家奪了天下呀。”
東南人打仗一直都是弱項,隻每年應付沿海的倭寇都夠他們折騰的。
聶深和葉慎言深以為然,雲若辰卻苦笑著不出聲。
“我們已經離京半個多月了。”
她歎氣:“嘉凝頂多能再撐一個多月。聶深,你現在趕到山外去,幫我聯係你的人。”
她會將這裏的情形,如實告訴趙玄。
以聶深的速度回到山外最少要兩天,信鴿向京城傳信也要兩天,而從京城趕來,最快也要半個月。
雲若辰決定,給趙玄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後,如果趙玄沒有出現在她麵前,那麼……
這代表著他們將成為真正的敵人,再無任何轉圜的餘地。
因為趙玄若是沒有前來幫助她解陣,也不可能留在京城等她回來找趙家算賬。最壞的結果是,不用一個月,他們就會通過信鴿接到趙玄揭穿雲若辰擅自離京、讓宮女代替她監國的消息,然後,京城會陷入更可怕的混亂。
病重的父皇,年幼的雲耀,將會成為哪一方的棋子呢?
雲若辰也不想賭。如果有得選,她也寧可先回京再徐徐圖之,從長計議。
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若是他們沒有進入陣核,那一切都還有的談。
她的真氣,探出了解陣的訣竅,也重新觸動了法陣的天地之力運轉。要是不盡快將這法陣解決掉,這法陣很可能會在近期便徹底自行封存起來,到時候連進都進不去了!
進也難退也難,她真的不知如何才能完美地解決問題。
“母親呐……”
“您給我留下的難題,真的好難,好難啊。”
要是她一直沒有找到鑰匙,一直糊塗下去,會不會比較幸福?
知道得越多,就需要擔負越多的責任。
可是,這種時候,再感歎那些有的沒有的,也沒意義了吧。
一切希望就寄托在趙玄的身上了!
聶深帶著雲若辰的親筆信走出了原始森林。接下來的時間裏,雲若辰帶領著葉慎言,為解陣做各種準備工作。
包括準確勘測陣核中水晶柱的方位,推演該陣的元氣運行,破陣軌跡,等等。葉慎言給雲若辰打下手,幫她把從宮裏帶來的各種法器一一打入水晶陣之中,拉起一張無形的蛛網,隻等著趙玄來啟動。
顧澈不是術士,幫不上忙,隻能替他們看守洞口和營地,煮煮幹糧。偶爾打幾隻野味回來,給大家開開葷。
“哎,阿澈,你說,玄哥會來嗎?”
雲若辰不在場的時候,葉慎言偷偷問顧澈。
顧澈也不知道。
“趙玄那個人,唉,我也不懂……他和我們不一樣。”
趙玄的確與他們不同。
他從小就特別能沉得住氣,對於家族,他有著比他們倆更深的歸屬感,願意為家族而付出所有。當初在海島上,他本可以和大家一起修行,度過快樂的時光,卻還是決然獨自離開,投身軍伍,為繼續趙家的榮光而奮鬥。
這樣的他,會願意背叛自己的祖先嗎?
“公主近來都不笑了。”
葉慎言情緒也很低沉。“真是的。為什麼會搞成這樣呢?”
兩人背靠背垂著頭不住歎氣,都對未來十分茫然。
如果大家都不曾離開海島……
如果我們,都沒有長大,還是少年時無憂無慮的模樣,那該有多好?
深夜,雲若辰坐在一株古樹的枝椏上,遙望天上明亮的圓月,低聲唱起了那首熟悉的歌謠。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曾經的摯友知交啊……
你會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