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遠客來兮
自藍暖從無爭山莊回轉聖醫穀之後,就再無人見過聖醫穀中人,就連每年一次的聖醫令也消失在江湖上。武林人士莫不對此諸多猜測,卻無人能曉其中原由,更有甚者曾妄圖獨闖聖醫穀,終究不得其門而入,使得聖醫穀更添一層神秘的麵紗。直至三年後……
聖醫穀。
“小姐,雲箏回來了。”藍暖執著一盞七巧流離燈迎上正悠閑散步的瀟夜璃,“估計今年的第一撥病人很快就會來了。”
“是麼。”瀟夜璃抬頭看了看澄墨的天空,做了個無奈的表情:“三年沒給人看病了,我都已經習慣了這種悠閑的生活。”
“那可不成,咱們不能坐吃山空啊。”藍暖走到她身側,替她照亮前路,“也不提盞燈,摔了可怎麼好。”
“嗬嗬。”瀟夜璃淡笑,“在聖醫穀裏你還怕我摔了不成?”
“你總不讓人省心。”
“嗬嗬。”瀟夜璃不由地心虛了一下,“事情都過去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麼,能吃能睡的。”
藍暖報以一個哀怨的笑容,看著她一臉蕭索的樣子,不由想起了兩年前……
兩年前,在清寒別院收到瀟夜璃病危的傳書後便馬不停蹄地趕回聖醫穀,徹夜趕路,幾乎將行程縮短了一半,隻五天四夜便回到了穀中。誰知當她火急火燎地趕到薔薇園時,瀟夜璃卻正悠閑地喝茶,反到是她,不知是因為太累還是見到瀟夜璃安然無恙之後太高興,一句話還沒說便一頭栽倒昏死過去,足足病了大半個月。
而後,遼國入侵,聖醫穀雖在山中,卻也處在邊境之上,自是不勝其擾,聖醫穀中又多是女流之輩,瀟夜璃未免遭其禍,下令封穀不再下發聖醫令。這一封便是三年。其實,當時瀟夜璃也已經是身心具疲,力不從心。無端昏迷十天之後雖然奇跡般的蘇醒,身體仍是受了很大的創傷的。
回想起來,瀟夜璃蘇醒過來的日子恰是和容澤在同一天,其中的玄機不由不叫藍暖吃驚。
如此想來,容澤也有三年沒來聖醫穀了。以後,也不會再來了吧。
回想起前程往事,藍暖不由得輕聲歎息。
“你歎什麼氣啊,最多以後我帶著燈就是了。”瀟夜璃以為她還在為燈的事情而煩惱。
“小姐,三年了,你真的已經不在乎了麼?”想到容澤藍暖不由得脫口而出,話一出口卻又後悔自己沒有顧慮她的感受,這三年中“容澤”已經成為穀中的禁忌。
看著她一臉後悔的表情,瀟夜璃笑了笑,她後退幾步,忽然轉動身體,長袖淩空揮出,如天上的飛鴻一樣翩翩起舞。幽藍色的夜光蝶如同夜晚的精靈般縈繞在她周圍,她舞的毫無章法,隻是隨性而動,卻是別樣的風姿,她一舞也可傾城。
旋轉的身軀終於停住,她微微平複住自己有些混亂的氣息,對著藍暖淺淺一笑:“我,不是不在乎,隻是我有獨舞的勇氣。”
獨舞的勇氣?!那一刻,藍暖是震動的,驚豔的,讚歎的,許多許多種心情在心頭掠過,她卻無法作出恰當的表情來回應這一切。致使很多年以後,她還能記起瀟夜璃在月光下的那一支驚鴻之舞,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細節,都清清楚楚……
無爭山莊,一年一度的帳目會審大會剛剛結束。這一兩年來由於戰亂,商路不暢,生意多少受阻,但因為容家的支柱產業多在中原腹地,收支尚能平衡,近幾個月戰事已經平息,商路暢通,生意漸漸恢複過來,還有望更上一層樓。
望梅亭。三兩枝紅梅斜斜地橫亙在亭角,亭外是一片梅林,如今是深冬臨春時節,滿院的梅花競相開放,暗香撲鼻,冷豔襲人。
容澤正在亭中小憩,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感到一絲絲的暈眩,不自覺地用拇指按了按自己有些發漲的腦袋,雖然他的身體已經康複,早沒了心疾之苦,隻是連日來接連不斷的帳本不免讓他有些疲倦。
“表哥。”亭外一個紅衣麗人漸行漸近。
“嫣兒。”容澤緩緩睜開眼睛,來人正是他的妻子——慕容嫣。
“累了吧,喝杯茶吃些點心吧。”慕容嫣笑盈盈地張羅著吃食。容澤看著她,當年那個驕蠻任性的大小姐,如今也有幾分賢妻良母的樣子了,他接過茶喝了一口,問道,“泠兒呢?”
“吃了藥已經睡下了。”提起自己一出生便患病的女兒,慕容嫣不由黯然了神色。回想自己當年雖拚死不喝那打胎藥,還是被灌下幾口,雖保下一條小命,卻是個病兒。自此後她與父親便斷絕了關係,父親覺得她敗壞了慕容家的家風,若不是為了顧及容家的顏麵,恐怕在成親之前就將她逐出家門了。
容澤淡淡一笑,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泠兒會沒事的,你別太擔心。”雖是這樣說,容澤心底可是一絲笑意也無,大夫說,泠兒的已經越來越重,儼然到了知天命,盡人事的境地了。除非是聖醫穀穀主出手,恐還有回天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