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宦官(1 / 2)

皇宮裏最藏不住的就是消息,皇帝大婚要一後一妃的消息像長了翅膀,撲楞楞飛遍了紫禁城青磚紅瓦下的每一個角落。這些日子連慈寧宮小宮女的言語舉動都要麵臨各種各樣的猜測,更何況今日裏太後與皇帝一人拿出的一隻碧玉寒蟬,怎能不讓人驚訝、驚異、驚喜還有驚疑。

我心底微笑,幾位格格倒底是大家閨秀,麵上幾乎不見神情變動,隻是忽然抬起又垂下的眼眸稍稍露出了些少女心思,倒是幾個跟著來的大宮女有些沉不住氣,手裏的帕子捏得緊皺。

“蘇茉爾,你和琳琅陪幾位格格們著手準備吧,可不能營私舞弊啊,你們忙著,正好兒我和皇帝說說話,宛如跟著侍候就行”,說完又看了眼嘴角含笑的楊素馨,接著說道:“素馨既然要到我這裏當差,就先跟你宛如姐姐學著吧”,說完攜了福臨的手出門,聽得身後幾若不聞的“嗻”。

與福臨出了甘露殿,沿湖緩步,福臨要叫羅傘跟著,“皇額娘,到底是端午了,當心暑熱”。我搖搖頭,笑著回他:“女子寒氣重,正該端午時節多沐些日光,可固本強元的,倒是皇帝,年輕氣盛,當心中暑,咱們去湖邊坐坐吧,那裏水氣涼快。”

宛如忙先帶人去安置物件兒,條理有序,忙而不亂。待我與福臨臨近湖邊時,座椅幾凳已經安放好了,宛如又取水淨手後才親自泡製了茶水放好:“啟稟太後,這是新製的端午茶,請太後與皇上嚐嚐,應個景兒。”我端起海底紋青花盞,揭開蓋子飲了一口:“嗯,滿口清涼,配這大熱天兒倒是正好,”福臨亦含笑飲完,才放下茶盞:“皇額娘要和兒子說什麼?”我拿眼角看了下立在一邊的楊素馨,宛如便說道:“啟稟太後,今起兒蒸上的藤花糕要好了,奴婢帶素馨去取吧?”我微微頷首,宛如帶楊素馨行個蹲禮才退了出去。

福臨的目光追出去老遠,我拿帕子比劃著喊:“哎,好一隻呆雁呢。”福臨聞聲忙往空中尋去:“哪呢?皇額娘?”我用手點上他的額頭:“這不是嘛!”福臨才恍惚過來:“皇額娘取笑兒子。”端茶欲飲,卻發現茶已飲盡,麵上更添赧意。

因我與福臨要說話,小宮人們得了吩咐自是不會到跟前兒來,我提起祥雲如意壺福臨忙接了過去,看著茶水注入盞中開出朵朵珠花,我才問道:“吳良輔怎麼沒跟著你?他如今倒是托大了。”福臨放下茶壺忙說道:“他如今兼著內務府的差事,今兒去各處分派節禮了。”我深看了福臨一眼,說道:“正是這話,他一個宦官,皇帝給他正二品的恩典,是不是高了點兒?”

福臨聞言欲辯,又一思忖才說道:“皇額娘的意思是?”我微歎一口氣,看著他說:“前些年兒咱娘倆兒天天見不著麵,若論陪在皇帝身邊的時日,額娘倒不如吳良輔這個奴才多,皇帝對他的情分自是與旁人不同的。”

福臨聞聽此言,忙起身陪禮:“皇額娘言重了,額娘對兒子的恩情天高地厚,兒子之前不能體諒,惹額娘生氣傷心,請額娘恕罪。”我拉起他的手:“咱娘倆兒個坐著好好說話,”接著我又歎一口氣說道:“額娘不是說皇帝不該給吳良輔恩典,隻是一來他是前明留下來的人,住這紫禁城的時候比咱們娘倆兒都長,你打小兒跟著他,他打小可不是跟著你,這忠心上頭,我總是有些信不及他;二來,他到底是個宦官,你父皇生前便常說前明幾乎就是亡在這樣兒人手裏,史鑒不遠;再來,多少苦讀學子十數年辛苦未必能做上的二品大員,讓一個宦官來當,是不是有些欠妥當呢?”

福臨聞言深思,頷首道:“皇額娘所聞及是,是兒子莽撞了,原想著內務府由詹岱管著終歸不踏實,倒是吳良輔兒子還信得過些,這才讓他先領了這份差。”

我搖搖頭:“詹岱是不牢靠,還有鑲黃旗、正黃旗,現如今正白旗也在額娘領下,哪還找不出個知底細的人來了?當初被多爾袞貶去守昭陵的索尼,皇帝可還記得?”福臨微怔:“兒子聽鼇拜說起過,當日在肅親王府中盟誓之人亦有索尼,倒是個忠勇之士。”我微微一笑:“額娘就是這麼一說,當初被多爾袞貶謫之人中多有可用之才,該怎麼用,皇帝可與皇叔、太傅等大臣們商量著辦,恩自上出,這些人的忠心即便比不過吳良輔,皇帝亦可想法子製衡。”言及此處,我忽作歎語:“若論帝王之術,你父皇是無人可及的,你倒要好好學著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