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過久,耳朵裏傳來點點的滴水聲,我掙紮了一番便睜開了眼睛,入眼的是一角蟠龍的爪子,撩人心神,原來我姿勢極為不雅地趴在了君霖的身上,他躺在地上,雙手環著我的身子,雙眼閉著,黑色的睫毛如羽毛一般長,此刻正有一根睫毛掉在左臉頰上,我本著日行一善的原則,便想抬手將它拾掇拾掇了,順道比上一番究竟他身為一個男人,比身為一個女人的我睫毛能長出多少,結果君霖睜開了烏色的眼眸,輕輕了瞟了我一眼:“小妖兒,別鬧,我身上還留著血,需要再閉目養神一番。”於是便將我的身子摟得更緊實一些,閉了眼睛沉沉地睡去,鼻子中散出勻長的氣息。
我僵著身子,其實我想說的是,殿下,既然你覺得累,不如先鬆了抱著我的手,麻雀也好去覓一覓食物啊。
於是我隻得百無聊賴地數著君霖的睫毛,一根、兩根、三根、四根……一百零九根,數著數著,他的睫毛便幻化成一片又一片的黑羽,於是乎,我便在這團團的黑色羽毛再次入睡。
驚醒我的並不是腹中“咕咕”的叫聲,而是一個女子的驚叫聲,甚為淒厲,我和君霖齊齊睜開眼睛,隻見一個女子手中的竹篾已經跌落在了地上,白色的小團子滾得團團轉,滴溜滴溜的,還有幾粒滾到了我的腳邊,原來是蠶繭。
我哆哆嗦嗦地從君霖身上爬起來,原來這一盤洞是個有主子的洞!我說這個世道怎麼就進化成了大同的社會,隨隨便便墜了一個洞,地板上都墊了一層狼皮褥子。
“這位姑娘,你莫誤會,我們都是好人。”我急急地辯解道。
君霖倒是閑閑地坐了起來,然後閑閑地理了理被我壓皺了的衣服,然後再閑閑地抽出扇子,然後再閑閑地打開了扇子扇將起來,將太子殿下的架子端的十足地有風範。
“哎呀,小乖乖,我不過是左右說了你兩句麼,你怎麼真的絕了食?也不知道這般倔強的性子是隨了你阿爹還是阿娘。”她目不轉睛地直接忽略了我和君霖兩個活生生的神仙,然後走到了一隻小老虎旁邊,拿了些竹子,不住地往那張原本應是血盆大口的嘴巴裏塞著,可憐的小老虎隻能無奈地扭動著頭,萬分不情願,我私下裏將它歪歪唧唧的話翻譯了一把,那便是:“人家是一隻肉食動物,你怎生把我當做了素食主義者……嚶嚶嚶,嚶嚶嚶,倫家不要啦,倫家不幹啦……”奈何卻是四爪不敵兩拳,怎麼掙紮都逃不掉素衣女子的魔爪。
“小乖乖,你怎生一點都不乖啊,讓你吃還矯情,快吃快吃,今兒個我還有很多活計要幹呢!”身著素衣的女子擺出了一張自以為凶悍的臉,奈何長著一張桃腮杏麵,此刻應該是怒睜著的眼睛卻是星眸微嗔,真真沒有一絲一毫的凶神惡煞,倒是那往老虎嘴裏死命塞竹子的氣勢略微能力拔山河。
我心下甚是好奇為什麼她能對著我和君霖這兩個活物能視而不見,我伸出五指,及其認真仔細地比劃了一番,不能啊,這般鮮活地存在,怎麼就被忽略了呢?
“她看不見我們。”君霖許是看著我不住地晃動著手指,變換出不同的姿態,看得厭煩了,便出口說了一句。
“怎麼會?難道殿下你使了隱身術?”
“還沒來的及使用,”君霖穩穩地回了我一句,“倘若我沒有猜錯的話,我們應該是墜入了某一個上仙所締造的幻境。”
“呃?”我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這些年以來,九重天上實在是過於清閑,是以,有些上仙為了追求不同尋常的刺激感,便會用自身的靈力來締造一個他們所想要編織的幻境,自然,這個幻境可以是曾經真實存在過的,也可以是胡編亂造的,通過一個契機,便能進來。隻是不知道,我們現下墜入的是何人締造的幻境,也不知道是何種類型的幻境。”
“所以在幻境中存在的人是不能看見我們的?”
“對。”他回答地身為簡單明了,直接幹脆。
“唉,那也太沒有意思了,這個幻境根本就沒有存在的意義麼,要是我啊,就締造一個可以真實感覺到的幻境,締造主能夠代替這個幻境中存在的人,才能真真實實地體驗一把什麼就做另一種人生啊。”我深深地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