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來者不善,來勢洶洶,你覺著麻雀姑娘的勝算有幾分?”我從懷裏拿出些打牙祭的糕點,攤放在麵前,席地而坐。
“你未免太看不起她,別忘了,她是一隻精,再多上一倍的凡人也不在話下。”
我的心略微安了安。
沒有想到還沒等麻雀姑娘開打,那個公子便召了一頭雪獅,看都沒有看那一幫臉泛紅光的女子,抱了麻雀姑娘便坐上了雪獅,一點都沒有身為被搶對象的自覺心,反而他是來搶婚的一般,瀟瀟灑灑。
我將一包已然攤開的瓜子收束了起來,捏了一個訣,收回了剛剛施了法術變出來的耳杯和一壺熱滾滾的水,頗為幽怨地看著君霖:“殿下,怎麼這個人一點都沒有考慮到諸位看官的心情啊!”好不容易才遇上這麼一回大規模的集體搶親活動,卻被一隻更為威風凜凜的雪獅給憋回去了……這著實讓人患內傷。
“小妖兒,你還跟不跟上去看?”
我無力地揮了揮手:“讓我緩口氣先。”
我深深地覺著,其實無需要這般捉急。最近發現了一個令人萬分吃驚的現象,那就是不管我和君霖怎麼走,最終兜兜轉轉都會來到麻雀姑娘的身邊,而且更令人驚訝的是,就是不管我們缺席了多少天,麻雀姑娘周遭的時間會停滯,然後等我們回來時,時間的沙漏才會重新開始流逝,也就是說,不管我們願意不願意,她的故事,我們都得從頭到尾地觀摩一次,連一須臾的時間都不能缺少。反正快些跟上去和慢些跟上去都是一般無二的,我還是先安慰一番受傷的心才是正道。
由此可見,麻雀姑娘確是想要向君霖告白的那個人,隻是,為何現在她卻跟另一個男人成親了呢?那個男人長得隻是有三分酷似君霖,難道是想要激上他一番?我思索了良久,覺得這個答案甚為靠譜。
趁著趕路,我便將心中所想細細地和君霖分析了一番:“可是殿下啊,我從未聽聞在鳥族除了我這麼一隻麻雀外還存在另一隻似我一般的麻雀精。”
“掬水,上下幾萬年來,我也隻見過你這麼一隻。”君霖仰臥在珊瑚手串之上,頭枕著手臂,我覺著他現在這一番姿態甚為瀟灑不羈,於是也學著他的樣子躺倒了下來,隻見一團一團白色的花絮從眼縫間流淌而過,一對長相奇特的鳥撲閃著一青一赤的翅膀飛在我們這一朵紅色的雲團之旁,轉動著僅有的一目,發出清嘯聲。我見它們生得怪異,也和它們相互打量了一番,卻隻能發現它們除了長得不入眼之外還是不入眼。
“那是蠻蠻鳥。”君霖斜視了我一眼,看著我一臉迷茫的樣子,便又添了一句話,“也叫做比翼鳥,小妖兒,有時候,我真的很懷疑你是鳥族的嗎?”
我頓了頓:“殿下,婢子確實是一隻麻雀無疑。”
睜大眼睛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蠻蠻鳥,再一次感歎傳聞著實是一件虛無飄渺的事,原本看到折子戲中的那一句“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時,還忍不住在腦海中描摹了一番,就算是同為鳥族同胞,然而我身份低下,連聖姑身邊粗使丫鬟都能比我見識寬廣一些,也就是說,我能見到比翼鳥的機會簡直就是少之又少。然而我在看完《長生殿》之後,便一心一意地想要見識一番比翼鳥,於是通過層層地打聽,心灰意冷地發現那些個聖姑身邊的大小丫鬟都是權高位重,根本不是我這麼一隻麻雀能夠賄賂地起,然後再通過一層層的盤點,我好不容易才發現負責打掃聖姑那一處院子的阿菊,竟然和我有著同一個愛好,那便是用愛看人間愁腸百結的話本子,於是乎我便用一孤本收買了她,讓她在比翼鳥覲見聖姑的時候,拾掇一番它們零落在地的羽毛供我瞻仰一番,然而此刻,在見到本尊之後,我掏出當年阿菊給我拾掇的那一簇赤色的羽毛,再看了一眼一隻鳥翅上的赤羽,於是便慢慢地撒了手,就讓它緩緩地飄散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