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被蒙著臉,所以不知曉外頭是如何的慘烈景象,隻知道風呼呼地在耳邊刮著,還有就是與我頭頂上的披風做著親密接觸的砂石,就算是隔著一層布料,也能聽得到淒厲的呼嘯,於是我緊了緊手臂,恨不得把整個人都掛在君霖身上。
“小妖兒,雖然你這般投懷送抱,我很是歡喜,但是,你要再緊上一分,我便呼吸不過來了。”我聽了連忙鬆了手,卻不料鬆地略微過了頭,差點就抓不住君霖的衣服,他無奈地笑了一聲,將我撈了起來,“你還是那般抱著吧。”於是我複又貼了上去,就像是八爪魚那般,那股子龍涎香在我鼻子上繞啊繞啊的,瞬間,我如醍醐灌頂,這般熟稔的香味,莫不是之前的夢境並不是真正的夢境,而是君霖?
我貼著他暗紅色的衣料,蹭了蹭臉頰,天蠶絲帶著冰冰的涼意,竟有種說不出的熨帖感。君霖,是軒轅釋的轉世,而我則是風裏熙的轉世,這,又意味著什麼樣的故事將要在我們之間發生?
也不知道是幾個騰飛間,君霖便停下了步子:“小妖兒,我們已經安全出來了。”
我聞言一把抓下罩在頭上的披風,手上沾了一掌細細碎碎的砂礫,抬眼看了看君霖的臉頰,果真,比我的手掌好不到哪裏去,帶著黑乎乎的泥土,全然沒有平素的瀟灑翩翩,然而,卻不知為何,此刻的他,在我心中竟是說不出的威猛英俊,就連那張煤灰臉都蹦躂著“好帥”兩個字,心不住地在我胸腔裏頭跳躍著,仿佛一不小心就會從喉嚨口一躍而出,捧在君霖的麵前,這是怎麼一回事?我使勁地按著胸膛,想要把這一陣陣激烈的震動壓製住,結果卻隻是毫無章法地越跳越激烈,這是我6000年以來從未體會過的感覺,趕明兒應該去問一問月老,這究竟是怎生一回事。
君霖悶悶地咳嗽了一陣,胸口不住地起伏著,好似很艱辛的樣子,我的心忽的一緊,於是連忙順從地去拍拍他的後背,也顧不得鄙視自己狗腿。
他故作風雅地扇了一扇折扇,無奈卻隻能揚起一陣灰塵,嗆地我喉嚨裏麵好似有蟲子在爬動著。
於是你咳我咳大家咳,咳了一陣之後,氣息便順暢了,我從袖口中掏出一塊已經看不出原本顏色的絲帕,按著眼角將咳嗽出來的淚給輕輕拭去,然後再將這塊帕子遞給君霖,卻見得他的額角“劈裏啪啦”地不住地抖動著,於是瞪了他一眼,便重新收入了袖口中,真是貴人多事!
我環顧了一番四周,原來我們還是處於塵淵閣中,書架子一排一排摞地整整齊齊的,好似那一陣把我和君霖吸附進幻境的漩渦根本就沒有在這裏發生過一般,若不是那一把插在地上的夏禹神劍還在嗡嗡嗡地抖動著,真難以想象曾有一陣旋風將我們竭力拖入風裏熙的執念中。插在香爐中的線香還在不知疲倦地焚燒著,我看了看,也不過隻是燃燒了三分之二的樣子,原來在幻境中的一百多年晨光在這裏也不過隻是瞬間。
那一本鳥族上古史攤開在案幾之上,瞄了一眼,不過是寥寥數語——蚩尤敗北逐鹿之戰,遂怒觸不周山,以至山體塌裂,天火墜入人間,焚化萬物,遍地餓殍,風裏熙不忍見世人遭此大劫,乃舍身飼人,佛祖憐其善心,遂允其浴火重生,是為鳳神,統掌鳥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