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一片惻然,這個漩渦想來君霖是無法置身事外的。
“小麻雀,你放心,大不了老子用縛仙索捆著君霖那臭小子的手,讓他想插也插不進。”坯峽艱難地從洞口中爬出來,狠狠地咳了一番,咳出一口烏黑的老血。
“你快些帶著東籬走吧,好好調一番息,不要被裏麵的濁氣給傷著了。”我抬眼看了看天邊已經在滴血的月亮,再不快些就要來不及了,我暗自催生著體內的靈力,衣袍獵獵地鼓起。
“坯峽,快走!”我厲聲喊道,“拜托你把乾坤缽帶到安全的地方。”
“小麻雀,老子欠你一個情,放心,隻要有我在,我斷然不會讓別人傷到君霖。”坯峽一把抓起躺在地上呈半殘廢狀的東籬,踏著雲朵禦風而行。
我以麻雀之身獲得了鳳神之名,現在又要以麻雀之神寂滅於天地,看來老天爺待我不薄。
雙手在胸前翻飛起繁複華麗的伽印,這是用一場靈魂來進行的封印,半點馬虎不得,乾代表天,坤代表地,巽代表風,震代表雷,坎代表水,離代表火,艮代表山,兌代表澤,我一一在不同的方位點過,荼蘼花瓣在我手指滑過的地方泠泠飄散,化成一副巨大的八卦陣,吞吐出銀色的光芒。
“以吾之血肉與魂魄為祭,以八卦為引,以天地為火爐,再次封印法華結界。”三魂七魄自額心溢出,融入八卦陣中,帶著細碎的金光,法華結界瞬間金光大熾,浮玉之山也穩穩地屹立在法華結界之下,晨曦從雲層中現出,收斂去所有的腥風血雨,好像什麼都沒變,又好像什麼都變了。
一百年後……
我是一縷殘魂,無家可歸的殘魂,飄零在雲端,很長很長的時間中,我都是在沉沉的睡眠中度過,外界發生的那些事,在我聽來也不過是一出有著主角的故事,譬如說,東籬魔君率著十萬的魔兵威風凜凜地立在東南西北天門之外,再譬如說,天界與魔界真槍實彈地圍著九重天鬥了七天七夜,死傷無數,卻仍然分不出勝負,直到最後,驚動了西天梵境的佛祖前來調停,天帝在東籬魔君朗朗乾坤的質疑中掩麵痛哭,最後,解下了象征至高無上的權利的冠冕,表示餘生想要在佛祖的西天梵境度過,不再理會天界的種種俗世。
鳳神玉碎和加洛上仙在拖了5000年後,終於在蠻蠻鳥的拳拳祝福中喜結連理,鳥族迎回了頭一個天界的上仙,著實是一大進步,有很長一段時間裏,我的靈魂是寄居在一隻麻雀的身子的裏的,用它的眼睛看這個凡塵,用它的腦子去思考它所道聽途說的故事,很多時候,我所做的事便是睡覺,因為魂魄實在是太過於弱小,隻要清醒那麼一炷香的時間,餘下的晨光便隻能在黑沉沉的睡眠中度過。
聽說,這一任的天帝名叫君霖,是一個英氣四溢的青年君王,就連高傲如孔雀,見了他也會激動地打開斑斕的屏,想要與他一較高下,隻是,這般年輕有為的王者,卻是對著麻雀情有獨鍾,金色的紫宸宮中蓄養滿了麻雀,對著花花草草倒是沒有什麼心思,以至於很多小麻雀都爭著吵著要修煉成精,為的便是飛到九重天,見一見這個連花看到他都會羞澀地閉了花盞的天帝陛下,然後住在他的紫宸宮中,看著折子戲,吃著芙蓉酥,喝著碧螺春。
我的寄主顯然也朝著這個方向發展,隻是,命途多舛,還沒有找到修煉的清淨場所,便被一個皮孩子的彈弓給射中了胸膛,帶著這個未完結的夢飄到了三生河畔,淌過忘川,喝一碗孟婆湯,便重新去往輪回道轉世。
於是我又隻能飄飄蕩蕩地散在這天地間,每一天渾渾噩噩,半睡半醒,吸收著天地間的靈華,想要重新收斂完整的魂魄,隻是,這項任務頗為繁瑣,過了5000年也不過是斂了一魄三魂,但比起之前卻是好了很多,隻是不需要花上八分之七的時間來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