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救過人沒有?”她叫過侍應生,續了一杯薄荷水,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坐了,揚起迷人的臉蛋兒問他,“在水裏,或者是火裏?”
“年輕時候很想那樣做。好像一直沒有機會。”他抬腕,再看了看勞力士的指針。6點32分,時間過了。落地窗外,無數的車從鋼化玻璃外默片一般滑過。一個白裙長發的音樂學院女學生開始輕輕地彈響了鋼琴。
“想救誰?”
“當然是美麗的女人,最好是白裙長發的少女。”他坦白道。
哧哧地笑,她眼裏有了一絲生動活潑的潮濕。“救了以後呢?再怎麼樣?會不會和她上床?”
“也就是爭強好勝罷了,沒有想那麼多。”他坦白說,“不過,要是少女願意,瞞著父母,也隻能以身相許了。”
“那,你救我一次。”
“在這裏?”
“現在。”
“不行的。”
“我要一大杯檸檬水。”
“幹什麼,你已經喝第二杯了,一會兒該往洗手間跑了。”
“我端著檸檬水,朝門口走去,連杯子潑在那個大個子保安臉上。”她狡黠地看著他,“這樣你就有機會了。”
“沒有看出有什麼好玩的。”
“我衣裳單薄,保安一撕就破。你遮掩我,他把你推開,帶我走。你不讓,他叫很多保安來。他們很有經驗,圍著你拳打腳踢。你捂著肚子,痛苦地呻吟,在地上打滾,滿臉是血,還嘔吐。也許肋骨被踢斷兩根吧。挺好玩的嘛。”
“我不年輕了,就算世界小姐的衣裳撕破了,也不插手。也許可以試著撥110報警。你再考慮考慮,重新找一個幫手。”
“你們這種老男人,沒勁兒。”她不理他了,蛇一樣轉了身子,臉朝另一個方向,一會兒站起來,撇下他,向彈鋼琴的女學生走去。兩個人低聲嘀咕了兩句,白裙長發的女學生停下,離開鋼琴,站到一邊。她坐到琴凳上,開始彈奏。自言自語的爵士改了活潑靈動的鄉村,是《瓦多集市的雨季》。她這種女孩子,根本沒有障礙,過江隧道沒貫通,她等不及了,也能拎著鞋子蹚過隧道口的積水,從那裏穿過去。
他第三次抬腕看了看勞力士,已經6點47分,約定時間過一刻鍾了。他倒不是生氣。畢竟是恩人嘛。兒子長到14歲,那是多少個一刻鍾?對方有資格讓人這樣等。
話又說回來,年輕的時候,他真的想過做英雄,而且想得很厲害。有一次和幾個要好的小夥伴吹牛,人小,天花亂墜,他大著膽子痛恨了一回母親,嫌母親沒有把自己生在戰爭年代,要是這樣,母親當初起碼可以考慮嫁一個非洲人或者中東人什麼的,然後他們生下他,那就不同了。
“你兒子的車太漂亮,純黃色呢,我還是頭一次看見這種顏色的跑車,撞壞了挺可惜的。”
他不太相信對方的話。他也是麵對過危機的,知道事情有個輕重緩急。比如,他寧願損失兩百萬,也不會得罪一個年齡不到55歲並且沒有冠心病的職能部門官員。13000塊人民幣的三槍跑車,品質就算不錯,怎麼也不能和大活人畫等號,不管那個人是不是生活潦倒嘴唇上長了火泡的中年男人。
“就是下意識啦,真的沒有什麼。什麼也沒想。再往下問我就得編話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