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是一個很玄妙的東西。有人說:它預示著未來的景像;有人說:它隻是代表自己最真實的思想。然而對於未央來說,夢,是重複上輩子記憶的影像。
為什麼這麼說?
那是因為,未央每天都作著這樣的夢,而且從未間斷過。
浮雲寺的知緣大師曾對十二歲的未央這麼說過:”妳生於陰煞之日。隻因妳上世輪回怨念太深,因此注定此生與前世有所牽扯。但施主妳要記住,前世因果早已落往前塵,萬不要將它帶到今時而成了妳的宿命與劫數啊!”
十二歲的未央畢竟輕狂,那時的她並未將知緣大師的話放在心上。然而隨著年紀的增長,現世的未央越來越像夢中的那個“未央”了。今生與前世最終還是扯在了一起。
“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隻有相隨無別離。
恨君卻似江樓月,暫滿還虧。暫滿還虧,待得團圓是幾時?”
青紗帳內,一雙纖手如行雲流水般撥弄著手中的琴弦。柔緩低吟的琴聲合著隱隱哀傷的歌聲;餘音繞梁,稱其為天籟之音毫不為過。
“恨君卻似江樓月,暫滿還虧。暫滿還虧,……”琴音一轉,歌聲裏原本的哀傷變成了深深的淒怨,“待得團圓是幾時?……”十指翻飛,琴聲漸漸迷茫起來。最後“時”字的尾音拖延,讓聽者無不為之黯然神傷。
曲終,人未散。
清雅的紫竹樓內頓時安靜下來。
“多謝各位公子來聽織月唱曲兒,現在時候也不早了,各位公子也請回吧。”動聽的女聲打斷了人們的沉思。眾多書生、文人們自然也聽出了主人家送客的意思。
“小生就此告辭了,不知織月小姐幾時再回樓內,好讓在下能再與小姐討論詩詞音律。”為首的白衣書生簡子恒微微拱手,眼眸不自覺看向帳內朦朧的身影。他是這群人之中與織月認識最久的,但他卻從未見過織月的相貌。當然在坐的人都未見過織月的相貌。
“簡公子每次都會來小女的‘詩韻會’實在是織月的榮幸。隻不過織月可能近幾年不會再回‘風月居’與大家見麵了。”動聽的聲音由紗帳後傳出。僅管溫柔但剛才的一襲話無疑是給在場的人一重重的打擊。
“什麼?織月小姐妳……妳不回來了?為什麼?”一個較年輕的紫衣書生驚訝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參加“詩韻會”沒有多久時間,但從他第一次聽織月彈琴開始,他就一無返顧的迷戀上了織月。如今她要離開的消息,無疑是他最沉重的打擊。
“公子,織月隻是暫時的離開罷了。”不知是哪裏吹來的風將青紗帳的一角緩緩吹起,隻見一位素衣少女端坐在案幾前,雖蒙著麵,但柔柔青絲、盈盈美目還是讓人看呆了眼。即使紗帳早已放下,但人們的眼睛卻還未移開。
“啊,時辰不早了。織月該告退了。還請諸位公子保重。”說完,織月伴著侍女消失在青紗帳圍之中。當眾位書生、文人們回過神來時,織月已經離開紫竹小樓了。
“她,走了。”不知是誰喃喃出聲,使眾人陷入一片婉息之中。
“僅是一眼就叫人如此難忘,若有幸見得真容,那該是何等的傾國傾城啊!”似是遺憾、似是歎息。主人家已走,又何必還留在這孤單的竹樓。人們一個接著一個的離去,終於是徹底的安靜了。
風月居,內院。
一個嬌俏可人的小丫頭正在為一位少女疏發。
“小姐,您剛才真是美呆了。看那些個書生們,色咪咪的樣子,就差沒流口水了。”春夕小心的疏理著手中的頭發,可她臉上的表情卻甚是可愛。
被喚作小姐的少女嬌笑出聲,“妳這小丫頭,若是讓人家給聽了去,還不被妳氣死了。”
“是真的嘛!春夕又沒瞎說。”無辜的嘟了嘟嘴,春夕露出了小孩子般純真的表情。“不過小姐,您真的是好漂亮啊!”
“是嗎……”少女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唇邊的笑意漸漸隱去。也許真的算漂亮吧;冰肌玉膚,凝脂玉膏,彎彎的柳葉眉,盈盈美目,媚眼如絲,高挺的鼻梁,白齒紅唇;加上比例正好的瓜子臉。美人應該是這樣的吧。不禁露出一絲苦笑,但那又怎樣呢?
“春夕,去收拾下行李吧,明天我們去朝縣。”從疏妝台前站起,少女不再看鏡子中的自己。
“好的。”春夕歡快的放下手裏的疏子,一蹦一跳的朝內室跑去。
看著春夕快樂的樣子,少女又笑了。“真好啊!”聲音裏隱有幾絲羨慕。“真是個容易滿足又快樂的孩子。”不符合年齡的深沉映上絕色的臉旁,“感覺我自己很老似的。”自嘲似的勾起嘴角,少女不自覺的撫上自己的臉頰。也許是不想再多想,少女隨著春夕的離開也慢慢的朝內室走了去。留下一室的夕陽。
要問這個少女是誰?
對,她就是織月,也是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