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周圍環境的陌生讓我有點不確定自己是否還在夢中。四周安靜的一如靜寂的圖書館角落,可是很明顯這裏不是學校圖書館的閱覽室,因為我沒有看到那些供學生上自習的長桌。展目望去,這屋子裏全是雕欄玉刻的紅木書架,書架的邊緣被細細的描摹上了龍鳳戲珠的圖案,深深的刻痕入木三分,讓那張牙舞爪盤旋於九天的龍鳳似乎真的要飛了出來。對麵的牆上還懸掛著一幅用上好楠木裱刻的繁體“書香”二字,字跡俊秀飄逸,落筆蒼勁有力,憑著自己被同學評為資深“古文達人”的經驗,我一看便知道這幅字的作者頗有一番書法上的造詣和修為,至少也是在此道浸淫了有數十年之久。
哎哎哎,打住,現在不應該是考評書法作品好壞的時候,我得搞清楚我現在是在什麼地方,這才是當務之急。視線從書法上轉移後,我這才猛然發現自己此刻正身處一片書的海洋,可又好像不太對勁。再定睛一看,終於發現了令自己感覺不對勁的地方。應該這麼說,我現在是身處一片古書的海洋,因為四周歪歪斜斜的全都摞滿了用白棉線裝訂的藍色粗紙封麵的書,像極了在電視上看到的那些古人們搖頭晃腦誦讀的《三字經》和《論語》的封麵。可這些線裝書卻又都層層疊疊堆的極不整齊,書架上擺放著一些,可更多的是散落在地上到處都是,上麵還落滿了厚厚的灰塵。僅僅是我扭頭四麵環視的這麼一個輕微的動靜,周圍便“騰”地竄起一陣灰塵,嗆得我一陣猛咳。
難道我被誰帶到學校圖書館的古籍館倉庫來了?想到這個我忍不住伸展了一下被書壓著的胳膊,打算起身四處看看。就在準備爬起來的那一刹那間,我突然呆住了。瞪著自己身上的描金繡線,那細軟綿滑的絹絲衣裙哪裏是我中午出門時候的穿著?我,我,我明明穿著最愛的淺藍色針織衫和牛仔褲,怎麼會突然變成了這樣一副打扮?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是誰在搞這麼無厘頭的惡作劇?
費勁地從書堆裏爬起來之後,我定了定神,仔細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眼前舉起的這雙手已經顯然不見了我之前因為做實驗和寫字磨出的細繭,變得纖細而嫩滑,而那如青蔥般圓潤修長的左手腕上戴著粉色的玉鐲,隨著手腕翻轉不時有瑩瑩的光澤微閃。右手腕上則有串類似紅豆一樣的圓豆子鏈起的珠串,每一顆珠子都顯得飽滿圓潤,在白皙的幾近透明的皮膚上映出一抹嫣紅。而我身上的穿著更是讓我左看右看,看傻了眼。天呐,作為一個古文愛好者,雖然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些是真的,可是我明白自己身上的這套衣裙絕對有九成九的可能就是傳說中價值連城的“雲錦”。
那細密的針腳,精致的繡印;那精巧的盤扣,溫婉的手感,那絕美的花紋,璀璨的光澤,都讓我嘖嘖稱奇,忍不住摸了又摸。淡青色暈染的絲帛質地,那綿延其中的是一朵素淨的晚蓮含羞待放,花瓣尖處有薄薄的粉紅緩緩的暈開來,上麵還惟妙惟肖的凝著一顆水珠,讓人忍不住連呼吸都要輕輕的,生怕驚落了小荷尖角上那點晶瑩。我一看那針腳便知其中蘊含著典型的蘇繡手法。這入手輕柔的衣裙外麵還罩著一個湖綠色的夾襖,我愛不釋手的撫摸著那精巧的盤扣,金絲線盤旋回繞,在領口處巧妙地結成一個蝴蝶的輪廓。夾襖的邊緣滾上一圈絨絨的柔軟,想來應該是羊羔毛之類的東西。有朵嬌俏的紅梅在夾襖上熱烈的怒放著,其間鑲嵌著金色繡線勾勒出的遠山含黛,精巧的繡線竟然繡出了霧氣氤氳的朦朧。視線下移,再看此刻穿在腳上的那雙繡鞋,更是設計的精妙到讓我歎息不已,軟軟的翠綠絲料上拚接著明黃的緞麵,因為用的是暗金繡線,隱約的光線流轉之間再鑲上剔透的珠串,真是讓人不忍在地上落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