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睡竟然就是大半天的工夫,醒來的時候,已然是月上柳梢。隻是這接近十月份的天氣,夜晚微微有些涼意,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扶正了位置,脫去了外套,身上蓋著一層薄薄的錦衾,背麵上繡的竟然是兩朵淡紫的雛菊,那傲放的花蕊根根分明。
我掀開被子下了床,穿上一雙綿軟的繡鞋,輕輕的將房門推開一條縫隙,這是裏外兩間的屋子,我睡的地方是裏間,想來也知是小姐的閨房,自然要隱秘一些。鼻間嗅到一絲淡淡的薄荷香,這才發現屋角處的條桌上,擺著一個小小的景泰藍雕花香爐,有幽幽的輕煙嫋嫋升起。
向門縫外看去,一個和白天年齡差不多大的姑娘坐在桌邊,左手托腮依稀在打著瞌睡,四周靜靜的,隻有一小團豆大的火焰在燭台上不停的跳動著。
因為白天睡的好,此刻我竟然睡意全無,於是便安心的打量起這從現在開始將完全屬於我的角角落落。整個房間布置的深得我心,因為沒有看到太多隻能做做擺設的粗陋玩意兒,倒是僅有的幾樣物件個個都剔透玲瓏。我細細的把玩著手中的一個精巧的珠釵,一朵含苞的梅花獨具匠心的鑲嵌在一顆晶瑩的珍珠中,五片花瓣絲絲入扣的環繞中心那點點瑩黃。靠牆邊的一排木格子上隨意的擺放著幾件瓷器,而書桌上那厚厚的一遝宣紙讓我禁不住回想起小時候被老爸逼著學書法,大冬天裏練得手都凍腫了的經曆。想到老爸心裏又有些酸酸的,不知道我這麼的就消失了他們會有多著急。想到現在自己都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一時間興致全無,於是悶悶的上床繼續睡覺。
天大亮的時候,我被窗外的一陣啁啾驚醒,昨天日裏見到的姑娘又如我所想的出現在我的麵前,“小姐,奴婢已經給您備好了您平日裏最喜歡的點心,您需要了就喚問蕊一聲,奴婢和凝荷都在外麵候著呢。”一如黃鶯般清脆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問蕊?”眼看著那抹嬌俏的身影便要轉身消失在門口,我不確定的輕輕出聲。“小姐喚奴婢是還有什麼吩咐嗎?”轉回頭來,清亮的眼神有一絲詢問的神情。看來她果然就是叫問蕊了,我心稍定。“問蕊,你過來”,我伸手招呼她,示意她在我身邊坐下,因為我想我需要與她長談一番。可是她仿佛被我的動作嚇了一跳,我竟然從她的眼中捕捉到一絲慌亂。“小姐您有話就直接對奴婢說,奴婢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一定馬上改。”突然想到古代森嚴的等級製度,我衝她笑了笑以示安慰,開口道,“我喊你過來是想問問你一些問題,這些天我可能是看書看多了,成天感覺頭昏昏沉沉的,家裏很多事情在腦子裏都成了一團漿糊,恰逢爹爹回來,所以才想找你幫幫忙,需要時候給我提個醒兒,隻是不想惹爹爹不高興罷了。”看著眼前明顯鬆了一口氣的問蕊,我心中也悄悄的笑她膽子太小。
“小姐,老爺半年前離開家的時候,您還抱著老爺哭了很久了,平時家中老爺最疼的就是您了,誰讓您是府裏唯一的大小姐呢?”哎呀,想不到咱在這還是獨生子女呢,我心底暗樂。眼神露出讚許,示意她繼續。
“不過說起來也是,不是問蕊當著您麵就誇您,就咱們浣溪鎮上這方圓幾百裏地,誰不知道小姐是老爺的掌上明珠?小姐長的漂亮不說,那些琴棋書畫之類奴婢也不懂,最主要是小姐對我們做下人的絲毫沒有架子。就憑這個,多少人家的小姐貴婦都要被比了下去。”問蕊看我笑意盈盈,愈發說的起了勁。“那時候偏偏奉旨被急召去了京城,這可難為了老爺,老爺當時多想帶小姐一起去京城啊,可是又怕皇城腳下惹來是非,畢竟萬一小姐被那家皇親貴族看中了,這以後咱們想見小姐可就難了,所以呀,思索再三,老爺還是留下了小姐,隻是小姐當時哭的老爺真是肝腸寸斷,看的奴婢也跟著掉眼淚呢。”幸好問蕊這丫頭心直口快,我這一句話倒是引得她竹筒倒豆子般劈裏啪啦一大段話,我倒是把簡單的來龍去脈搞得有些清楚了。隻是,現在是什麼朝代啊?還是不太清楚,還得繼續勘察敵情。
“對了問蕊,你猜皇上這麼匆忙地召爹爹去做什麼呀?”我貌似好奇的開口問道。一聽這話,問蕊謹慎的向四周張望了一番,壓低了聲音,說道,“底下的人暗地裏都說咱們葉府的錢莊遍布天下,生意更是做的如火如荼,興許是皇上想要咱們葉府的錢呢。”話音剛落,便瞥見我一臉的驚異,她好像又有些心虛起來,緊接著補了一句,“小姐,這都是我們做下人的在私底下瞎猜的,您聽聽也就算了,可千萬別當數啊。”我掩去心底的詫異,拉過問蕊的手,輕聲安撫她,“問蕊,我既然問你自然是把這當作我們姐妹之間閑聊的一些話題罷了,別緊張,我也就是想看看大家跟我想的是不是一樣而已。”說完後我還認真的點了點頭,以示肯定。看我這麼一說,她也放心下來。可是又為我言語中的姐妹與我糾纏了半天,“小姐,您找問蕊來說說話,問蕊已經受寵若驚了,哪能再說是姐妹這樣降低身份的話了,這可折殺奴婢了。”我無奈的暗歎一聲,不再跟這個深受萬惡的奴隸製思想毒害的古人繼續這個話題,隻是衝她笑了笑,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