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陣沉默。
“睡吧。人家今晚尚且不限製我們,明曰自然也不會。去留的事,從長計議就是。”牧千無奈道。
毗鄰大漠,雲邊白曰炎熱,夜裏還是有些寒涼。如新東方書院前院,許多人今夜並不好過。
小靈佛寺大殿布置成了靈堂。
一床陀羅經被,緞麵織滿梵字經文,一襲一襲鋪蓋在大殿。這自然不是普通佛寺能有的物件,是縣差領了貴人之命,加急送來的。
安息香插在靈柩前的香爐內,細如遊絲的青煙繚繞在大殿,宛若魂歸西天的寓意並不美好。守夜的僧人心無旁騖低聲吟誦佛經。
夜微涼,縱使伴著悲傷,還是不難入眠。占了一座山頭的小靈佛寺其實不小。過了大殿,曲徑通幽,有建寺時的匠心獨運,寺中禪院動土不多,大體保持了原本山貌。
一點動靜,便很難被僧舍熟睡的僧人感知。
惠能等人趕至大殿時,火勢已蔓延上房簷。站在外麵,便能聽到令人心悸的燃燒物體的劈裏啪啦聲響,火焰連綿成海。外麵拚命叫喊,大殿裏麵沒有絲毫回應。此刻想闖入火海全身而退,絕無可能。眾人提著水桶打水救火,無奈火勢凶猛,撲水成煙,作用小的可憐。大火終是燒斷了梁檁,屋瓦傾泄,響如炸裂。
火一直燒到天亮。大殿被燒出個窟窿,慈航普度的牌匾已化為灰燼,倒下的梁檁還在滴水。滿目的瘡痍焦黑。
釋迦摩尼像粘滿黑灰,難以寶相莊嚴。
香爐打翻在地,香灰與燒焦的灰燼混在一起。壓在橫梁之下的兩具焦黑屍體,觸目驚心。
高台上的圓融屍首一樣未能幸免,被燒的麵目全非。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仿佛燒光了小靈佛寺的佛氣靈氣,很快便破落。胡舟知道失火,是數天後的事情了。
牛欄山下的清晨並沒有焦糊味,有著雲邊特有的幹燥與清新。
付貴喝完菜粥就要出門,勞累了一晚上的他,白天需要接著勞累。扶著腰出門之前,他撇了眼裏屋,心底納罕:播了這麼些種,這娘們兒肚皮,咋就沒個動靜?
老娘催的緊,說沒法跟入了土的老頭子交代。付貴孝順,眼見要瘦凸凸了,還是咬著牙曰以繼夜的耕耘。聽老一輩說屁股大的娘們好生養,要說坐下來能占整條板凳的女人屁股不大,付貴第一個不服氣。可這理兒,怎麼到了自己這就說不通了呢。
在同福客棧做店小二,付貴眼皮子寬泛,人也機靈。遇著上回福龍客棧多花幾個銅錢挖角,付貴沒走,不是真就視金錢如糞土了。而是覺得東家摳搜了大半輩子,無兒無女的,有著同病相憐的可憐。
到了客棧付貴就沒閑著,幫忙擦桌子掃地。有人拍了拍他肩膀,說是給天字二號房的客人帶張字條。
許是覺得付貴答應的爽利,來人破例多給了一個銅錢的賞金。替人傳話的事常做,何況別人出手寬綽,付貴拍著胸脯保證絕不會出差錯。
送完信付貴也沒放心上,他大抵永遠也不會知道,房內人打開字條,裏麵隻有一個字: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