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小丫鬟眼含秋水,目不轉睛。
胡舟翻開佛經,抄寫極快,通常看一眼,便有一行文字躍然紙上。運筆快捷,筆跡瘦筋。
確實很好看。
光用好看二字當然不足以形容,但對於從未見過的書體,夏循一時實在找不出合適的形容。筆畫細瘦,轉彎處偏又遒勁藏鋒,似竹非竹,乍似內斂實則鋒芒,與當世其餘書體相比,別有韻味。
夏循開始理解,他為何不願出價買書。
“怎麼,在檢查我是不是有哪裏抄錯?”淨過手,胡舟朝滿眼震驚的楊朵兒大煞風景問道。
“牧掌櫃真是深藏不露,小女子佩服,隻是不知牧掌櫃所書是何書體?”楊朵兒由衷道。
比之徽宗瘦金形神俱差,胡舟大有自知之明道:“類瘦金體。”
“那牧掌櫃打算開價幾何,太貴小女子可買不起。”此刻換作楊朵兒打趣道。
她眉眼間的嬌媚飛揚神態,當真動人不已。
“你一定買的起。因為不要銀子,隻要一個答案。”胡舟說道。
楊朵兒有些緊張,小丫鬟卻是興奮的不行。夏循站在一旁,隻想問,經書已經用完了,是不是還我,我好離開這傷心之地,不用看你們眉來眼去。
“不知牧掌櫃想要什麼答案。”楊朵兒問道。
“我要你……上次畫像的畫師名字。”胡舟故意大喘氣道。
楊朵兒鬆了口氣,卻有些失望,“牧掌櫃打算畫像?”
胡舟搖搖手,說道:“我打算找到他,然後勸他封筆,起碼也要他保證以後不替女子畫肖像。”
楊朵兒聽得一頭霧水。
“他將你畫醜了。”胡舟一臉認真道。
夏循轉身離開,楊毅沒忍住笑了出來,楊朵兒一時無言以對,半晌才道:“牧掌櫃真是會說笑。”
二人說話的時分,付貴麻利的裁剪裝訂,一本菩法蓮華經儼然成型。
接過佛經,交與小丫鬟放好,楊朵兒朱唇輕啟,湊近說了一個名字。
“你真是不知他與門外之人,一唱一和的來我這裏鬧事?”相對無言,見她忽然有些局促,胡舟打破沉默道。
楊朵兒掩嘴輕笑,“看出來一些。”
之後楊朵兒在鋪子裏轉悠,如好奇寶寶打量鋪子裏的所有東西,胡舟安靜喝茶。兩人再無言,亦無尷尬。
角落裏,楊毅逮著付貴問道:“你是新來的?”
付貴點頭。
“喂,你覺得你們掌櫃,與我家小姐般不般配?”小丫鬟壓低聲音問道。
付貴雖不知賣身契上的胡舟,為何被稱作牧掌櫃,但幾年的店小二曆練,付貴對裝傻充愣的本事門清,一臉憨笑。
看的小丫鬟氣憤不已,卻是不好追究。
約莫一個時辰的光景,李執從外麵走了進來,附在胡舟耳邊說了幾句。剛才他與劉乾,分別跟在夏循與伍昆身後離開。
盡管看的很慢,不時還提出些疑問,一屋子東西也總有個看完的時候,楊朵兒出聲告辭。
她轉身時,看見胡舟正目光溫和,注視著她。
與他點點頭,叫過小丫鬟,楊朵兒準備離開。
起身將人送到門口,在楊朵兒剛走出幾步之時,胡舟突然喊道:“喂!”
楊朵兒不解回頭。
“關於這門親事,如果隻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必你心底也是拒絕的吧?”
沒有說話,沉默本身也是一種態度。
“所以起初我也是拒絕的。”
但如今我有些後悔。
之所以沒說出口,是因為她已經轉身走了。
“我剛才是說起初,你聽到了吧?”
牧千點點頭,“你那麼大聲,想聽不到也難……”
“那意思你能明白?”
“我明不明白重要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