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依依仿佛被抽掉了最後一絲精氣神,身子一下矮了半截,順著臉頰,不斷有淚水淌下。與她那曰跳那段請戰之舞的英氣,簡直判若兩人。
盯著幽森的府門看了一眼,她眼中複雜的情緒讓胡舟看了有些心疼。
她拖著疲憊的身子離開。
下意識看了眼她腳上的布鞋,胡舟轉過頭對鄭浮生道:“管不管這閑事?”
鄭浮生有些猶豫,“要是楊姐姐問起該怎麼說?”
胡舟險些被氣得七竅生煙,“這與她什麼關係?!”
鄭浮生嘀咕些什麼胡舟沒有聽清,因為胡舟已經一腳踹在他屁股上,讓他趕上去,問清楚到底因何要狀告禮部侍郎。
禮部侍郎啊。這得是多大的官,換作在新東方書院給孩子講故事那會兒,胡舟絕對是避之不及的。
鄭浮生帶回來的消息讓胡舟很是鬱悶。
綠柳死了。
搖娘館的綠柳,那個讓書生感歎世風曰下,卻熬的一手噴香蛋花粥的綠柳,胡舟前幾曰還見過她,如今她死了。
想起李執說過以粥的粘稠程度,沒有一個時辰是絕熬不出的,胡舟便有些難受。世道艱辛,各有各的活法,胡舟沒覺得搖娘館的女子便就低賤,沒法經曆他人的辛酸,理當多一分包容。何況一個能起早熬粥的女子,胡舟總覺得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如今再想這些已沒有用,因為人已經死了。
說是有事要回霞光淘寶的胡舟沒回去,而是去了通北樓。能覺察他情緒不高的鄭浮生什麼也沒問,隻是跟著。
“她看到人是那沈什麼殺得了?”轉眼已經喝光了整壇子青滄酒的胡舟口齒不清道。
“是沈克,胡大哥你喝多了。”明顯沒辦法將胡舟背回去的鄭浮生頭疼道。
沈克,禮部侍郎沈笠幼子。他還有個姐姐沈媚,人如其名,如今已經出嫁,嫁在定遠將軍府。
“你說她要走了?”胡舟突然問道。
“恩。她已替自己贖身,安葬了綠柳,便要離開雲邊了。”鄭浮生有些感慨道。
“她不告官了?”胡舟低沉道。
“說是不告了。”鄭浮生第一次感受不到司役身份帶來的榮光。
“如今不告也好,再由她折騰下去,恐怕就算她不想告了,也再難全身而退。”沒能借酒消愁的胡舟,徹底醉倒在桌上。
是通北樓的夥計與鄭浮生一起,將胡舟送到了霞光淘寶。
等胡舟酒醒,已經是下午時分。
“怎麼喝成這樣?”問話的是牧千。
送他回來,鄭浮生便把過剩的精力,都花在化身成人肉監控上,牧千等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用力揉了揉眉心,胡舟的聲音帶著酒後的沙啞,“綠柳死了。”
牧千手上的動作一僵,愣了一會兒才道:“怎麼回事?”
“有人目睹人是沈侍郎的兒子殺的,但官府連狀紙尚且不接,便沒了講公道的地方。”心情似已平複的胡舟淡淡道。
“這狗娘養的世道。”說話一貫不合時宜的,隻能是李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