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櫻空便進入了封閉式的訓練當中。每天夜裏,櫻空便會在暗夜獸的吩咐下,將屋子周圍的光源全部熄滅。以至於好幾次路過的人,都難免磕磕碰碰。
前來看望櫻空幾次的林姿,對於櫻空最近的變化,都看在眼裏。她確實不太明白這是為什麼。可對於櫻空越來越樂觀的心態,她還是很欣慰。
但是,她不太明白,為何提出將功法交給櫻空修煉時,櫻空竟一口就拒絕了。這讓林姿無比擔心。
“難不成哥他放棄了?”這是一直縈繞在林姿心頭上的疑問。如果不是,又作何解釋?
天上沒有白掉的餡餅,倒是有很多白掉的磚頭。修煉的路上總是一波三折。
經絡修複了一周之後,櫻空又出事了。
每天清早外出逛集市已是櫻空多年的習慣了。在那集市邊緣地帶,總是有一些舊貨物。而那些舊貨物裏麵便有一些有價值的舊書。
很難得,今天櫻空會選擇一條長滿了楊桃樹的街道。這條道對他來說,無疑是繞遠路。大概是因為經絡修複情況比較樂觀,櫻空心情也空前的好。這裏有一百多顆楊桃樹,待楊桃樹開枝散葉的季節來臨之時,那就楊桃樹便如同巨傘般的展開來,把整個楊桃樹街道鋪滿,濃鬱的綠葉下放著紫色的楊桃花和豐碩多汁的楊桃。
可這裏的楊桃櫻空一次都沒有嚐過。
“嗯,下次再來這裏的時候,一定要嚐一嚐。”櫻空咧著嘴微笑,仿佛已經將豐碩多汁的楊桃塞進嘴裏咀嚼似的。
今天,櫻空特意早出門了一陣子。就是為了出來散散心。一周的時間,幾乎都是白天睡覺,晚上配合暗夜獸攝取黑暗的力量進行修複經絡。枯燥且乏味。畢竟櫻空隻有十七歲,正是玩心正盛的年紀。每每這麼枯坐著,聽從暗夜獸的指揮與吩咐,他便會異常的煩躁。
可他也同時知曉,不這麼做,這輩子都是如同奴隸般的過著寄人籬下又無尊嚴的日子。
他不想這樣子。想必,他死去的爹娘也不肯吧。
“也許他們會為我難過。”偶爾想起那已經記不起長什麼樣子的死去的父母,櫻空便會這樣想道。
偶爾的傷感也是稍縱即逝,這停留片刻的傷感,早已經成為櫻空內心中的一種習慣。孤獨患者?不,並非如此,而是自我保護的一種意識。櫻空便是如此。
穿過幾條無關緊要的街道,那不遠處熱鬧的地方總是格格不入。那裏不屬於櫻空的世界,櫻空卻偏偏要從中走過。低著頭,不做聲,好像自己不存在一樣,默默地一步一步的向另一邊的盡頭走去。就好像人群中沒有一個穿著豪門衣服的落魄公子。櫻空算落魄公子嗎?他不知道。
嬉笑推讓,一連串的幸福和快樂仿佛諷刺一樣落在櫻空的眼裏,落在櫻空的心裏,最後湮滅在櫻空握緊的拳頭附近。
他恨這一切。
“我看見一條石頭河,流淌如鮮活的我。我很堅強,不曾脆弱。隻是河裏沒什麼,有些空落。
我看見一條石頭河,寂靜如木訥的我。我很晴朗,不曾陰沒。隻是河裏沒什麼,空空的,有如苛責……
親愛的,我坐了路途的車,還沒解下包裹,還蜷縮著迷惑,還握著忐忑;親愛的,那裏的山很巍峨,還沒越過山坡,還搓著手抉擇,還懷著忐忑……
親愛的,怕什麼,這座迷城裏,還有我……”
“誰在唱歌?”這樣的歌詞落盡櫻空的耳朵裏,終於在人群中抬起頭。抬起眼,四處搜尋,卻聽聞那聲音是從遠處的胡同中傳出來的。
順著聲音找了過去。短短的一截路,卻好像跨越山河一般。走近,躲在胡同口,靜靜的聆聽。
“誰?”
“哦?”驚訝的不是櫻空,卻是櫻空影子中的暗夜獸。櫻空疑惑,但卻沒有詢問。雖沒有詢問,以暗夜獸的性格,還是說了出來。“這小家夥感知力很強,是個修煉的坯子。可惜,卻是一副孱弱不堪的身體。”
“孱弱不堪?”暗夜獸的詞彙刺痛了櫻空的心。他何嚐不是孱弱不堪。隨身在豪門,卻並不如表麵的光鮮亮麗。一入豪門深似海……
收回心思,轉過牆角,正站在胡同口,而身後依然是祥和,身前卻仿佛在寒冬臘月一樣。多麼鮮明的對比,在文人墨客的手裏,又是怎樣的寫景呢?
“你是誰?”一臉的髒亂,一身的破衣衫,瘦弱不堪的身體在雜草堆裏慢慢的支撐起身子,然後一雙明亮的眸子竟然有些微笑的看著櫻空。
心酸……
櫻空的眼眶竟然瞬間布上了淚水。這是什麼感覺?這孩子,為何還會笑?
櫻空不明白,難道這樣的日子還能尋到快樂?剛剛不是還在異常那憂傷的旋律嗎?
“你是誰?”見櫻空在發愣沒有回話,那孩子又開口問了一遍。
“剛剛的歌曲……”
“是迷城。”孩子瘦骨嶙峋,臉上的骨架清晰可見。“剛剛的歌曲叫做《迷城》。”
“迷城?為什麼叫做迷城?”
“不知道,反正我就知道它叫做迷城。”孩子回答的中氣不足。
櫻空沒有說話,隻是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