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落花(2)(1 / 3)

從那以來,在這個熊熊篝火環繞的能劇舞台上,不斷上演了能樂、傳統舞蹈、琵琶演奏以及新內節4,等等。今晚沒有演出,舞台上寂靜無聲,加上山中寒氣,越加感覺清冷,更添了幽玄情趣。

久木和凜子依偎著,凝視著舞台,恍惚覺得戴著可怕麵具的女人和男人就要從那幽暗的舞台後麵現身了。

他們是去年秋天看的薪能。

去鐮倉時,他們觀看了在大塔宮寺內上演的薪能,之後下榻七裏浜附近的旅館,住了一夜。

那時他們正處於如膠似漆的階段,不過還沒有像現在這樣陷入困境,幽會之後便回各自的家,怕配偶知道自己的私情。

從那時到現在,不到半年,兩人的家庭都瀕臨崩潰了。“那次演員戴的是天狗麵具。”

在鐮倉看狂言時,兩人還笑得出來。“可是,這兒不大適於演狂言。”

在這個深山裏的幽玄舞台上,似乎更適合上演能夠沁入人心、挖掘心底欲念的劇目。“好奇怪……”

久木望著池麵搖曳的燈光喃喃自語道:“從前的人一到了這裏,就會覺得遠離了人間了吧。”“一定有私奔來這兒的。”

“男人和女人……”

久木說完,把目光投向能劇舞台後麵那黑暗寂靜的群山。“咱們兩人住在那裏的話也是一樣的。”“你是說早晚有一天會厭倦嗎?”“男人和女人生活在一起就會產生怠惰的感覺。”

說實話,現在久木對於愛情是懷疑的,至少不像年輕時那麼單純,以為隻要有愛,就能夠生生世世永不變。

“或許熱烈的愛情不會太持久。”

“我也這麼想。”

凜子點點頭,久木反倒有些狼狽。“你也這麼看?”“所以想趁熱烈的時候結束啊。”

可能是受了燈光映照下的能劇舞台的誘惑,凜子的話有點詭異,陰森森的。

久木覺得一陣發冷,把手揣進了懷裏。

花季天寒,入夜以後涼意漸濃了。“回去吧……”

在這兒待下去的話,仿佛會被舞台上的妖氣迷惑,被拽往遙遠的古代時空中去了。

久木站起來,又回頭望了一眼能劇舞台,才離開了露台。

房間裏很暖和,靠窗邊鋪著被褥。

久木躺在鋪好的被褥上麵,閉目養神,忽然抬眼看見窗邊的櫻花似乎在窺視著自己。

今晚的一切,恐怕要被櫻花偷看了。他叫了一聲凜子,沒有回音。

他又迷糊了一會兒,凜子從浴室出來了。她已脫去外褂,隻穿著一件浴衣,頭發披散在雙肩上。“你怎麼不穿那件內衣?”

久木一問,凜子站住了。“真要我穿?”“你不是帶來了嗎?”

凜子沒再說話,轉身去了客廳。久木關了燈,隻剩下枕邊的座燈,再次將目光投向窗外。

在深山旅館裏看過能劇舞台後,他等待著女人換上紅色的內衣。

自己似乎是在追求幽玄和淫蕩這樣完全相悖的東西,實際上,兩者之間卻有著意想不到的共同點。比如能劇裏分為“神、男、女、狂、鬼”五種角色,其中無不隱含著男女的情欲。

剛才久木傾倒於能劇舞台的莊嚴肅穆的同時,又被一種妖冶、豔麗的感覺占據了。

事物都有表裏兩麵,莊重的背後是淫蕩,靜謐的內麵是癡情,道德的反麵是悖德,這些才是人生最高的逸樂。

久木正沉浸在遐想中,拉門開了,身裹緋紅色內衣的凜子出現了。

久木猛然坐起來,瞪大了眼睛。

包裹在緋紅色內衣裏的凜子的表情像幼女一樣天真無邪。

在地上昏暗座燈的映照下,凜子長長的身影直達房頂。久木一瞬間產生了錯覺,以為是身著女裝的能劇演員登上了舞台。

他覺得不可思議,定睛一看,凜子的臉漸漸變成了一張成熟女性的嬌媚、憂鬱和冶豔的臉,活像能劇中的女人麵具“孫次郎”5。

一身緋紅、戴著麵具的女人默默地慢慢走近目瞪口呆的久木,雙手伸向他的脖頸。

久木不由蜷縮起身子,使勁晃了晃腦袋,好容易才清醒了過來,大大地喘了一口氣。“真嚇了我一大跳……”

凜子聽了嫣然一笑,漸漸又恢複了往日的柔媚表情。“簡直跟能劇裏的女人一模一樣。”“剛才看了能劇舞台的關係吧?”“可是也太像了。”

久木以前見過畫在黑底色上的女人麵具“孫次郎”,那溫婉柔美的表情中,蘊藏著熾熱的情欲和淫蕩,凜子現在表情就是這樣的。

“越是文靜矜持越顯得淫蕩。”“你說誰呐?”“能麵呀……”說著久木突然摟住了凜子。

凜子毫無防備,倒臥在了被褥上,久木撲上去壓在她的身上,在她耳邊小聲說:“我要剝下你的麵具。”

男人現在變成了魔鬼,要把隱藏在女人內衣裏的淫欲揭露出來。

這緋紅色真是不可思議的顏色,它既是濃豔明亮的朱紅色,也是鮮血的顏色,令人產生異樣的興奮感。

尤其是用這種緋紅色做成的內衣,穿在皮膚白皙而矜持的女性身上時,凡是具有雄性本能的男人,沒有不心蕩神移的。

此刻,久木就壓在身著緋紅內衣的女人身上,緊緊摟著她,宛如野獸擁著一堆鮮血淋漓的美味。

那是看到紅色的激動,同時也是感謝女人的順從,感謝她滿足了男人好色的欲念,老老實實把內衣帶來。

久木的肉體緊貼著紅色綢衣,感受著滑溜溜的感覺,然後他慢慢放鬆了一些,一隻手伸進了隱約看得見乳溝的不整的內衣中去。“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