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熱鬧非常,歐陽克敢打賭他們拿出了庫存中一大半的啤酒和鬆子酒用來歡慶大家的死裏逃生。可惜舊傷作祟,他完全無法享受酒精的樂趣。
歐陽克隻能吃著經過達裏爾準許的食物,看一顆顆星鬥在夜幕中綻放。
“熏魚的味道怎麼樣?”
“來一口?”問語巧妙而曖昧地轉化為邀請,焦香的魚肉被哺以之口,隨即漸漸演化為稱之為吻的動作。
酒至酣處,一對對人影步入四周的重重樹影,開始宴會的另一重高|潮。
“也許你該進行一次演講。”達裏爾建議。
“關於什麼?帶領大家走向美好的新生活?”歐陽克搖頭:“那會讓我看起來像個傻瓜。”
“是,你是對的。”達裏爾突然站起來朝一個地方走去,歐陽克看到了迎向達裏爾懷抱的索菲亞,然後達裏爾抱起了剛剛會走路的朱迪斯。歐陽克瞬時覺得宴會寡淡索然。
本該屬於他和達裏爾的時間被幾個小鬼給占用了。
達裏爾就像他和眾人的紐帶,一旦他不在,歐陽克的孤立就會立刻顯現
。盡管他也會和喬伊,瑞克等人打招呼,但僅止於空泛的交流。
他要了瓶酒,然後遠離人群。
達裏爾在一片星辰中找到了他,他滿懷怒火卻又焦急害怕。他生怕歐陽克會就這樣走了,他一直有這種感覺,如果不是自己,歐陽克會隨時消失到他不知道的地方。而這種不安,在視線裏映出夜深人靜中那一動不動的孤獨背影時擴散至最大。
“醫生製止喝酒。”手裏的空瓶子被抽走,歐陽克有些遲鈍地將目光從山巒的剪影中收回。
“隻喝了一點。”歐陽克似乎都懶得編一個更加合理的謊話,他的眼睛有明顯的醉意,變得璀璨而遙遠,令人捉摸不透。
“你都醉了,歐陽。”
“不,我沒醉。我很清醒,清醒地知道我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歐陽?”他的聲音彌漫著悲傷,達裏爾不由輕聲問:“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我了解你。”
“我以為我們正在漸入佳境。”達裏爾握住他的手,銀白色的戒指閃閃發亮:“不要憂慮這些沒必要的事,我對你做過的一切承諾都永遠有效。”
“承諾很多時候會變成禁錮。”歐陽克深吸了口氣:“我是個很懦弱的人,達裏爾。我曾不止一次地想用自殺來逃避我不想麵對的事。”
對方的話讓達裏爾渾身緊張,他不得不繃緊神經,好像在迎接一個十分重要的時刻。
“是為了一個我喜歡的姑娘,以前我並不喜歡男人,達裏爾。不過她不喜歡我,她的情人想要我的命,於是兩人合夥設計我。這些我都知道,當時我真想殺了他們倆。可是一看到她哭我就想,算了,至少死的是我的話她不會那麼難過。”
“這說明你們不合適。”達裏爾消化了半天才終於捕捉到重點:“……等等,你剛才是不是說你死過了一次?”
歐陽克朦朧地笑起來:“啊……對,所以我可以很負責地告訴你,沒有上帝,沒有天堂更沒有地獄。”
一種荒誕不經的感覺劃過心扉,達裏爾探了探他的額頭確定對方並沒有發燒,他的行為讓對方蹙眉:“你不相信我?”
“沒有。”達裏爾立即否認,“隻是……隻是聽上去有點兒玄幻,你知道。”
“嗯哼,唯物主義者。”歐陽克躺在草叢上,山頂的空氣清新得讓人感覺像漂浮在其中,漫天的星星好像伸手就能抓進手中。
“我想這一定很瘋狂。”達裏爾也就勢躺下來,“我猜你還有更令人驚奇的事沒說。不過,無論如何如何,歐陽,雖然我對想要的生活沒有具體的概念,但那之中毫無疑問有你的存在。”
“我和你之間隔了幾個世紀,我出生的年代在八百年前。”歐陽克用像做夢一樣的語氣道,那讓他甚至開始懷疑上一世的所經曆的一切是不是真的隻是一個夢:“所有人都已經消失,我沒有家了。”
“不,我們有,就在幾百米之外。”
順著山體而下,沿著月光中那條他們踩出的清晰可見的小徑,基地的大門在漸弱的篝火掩映中忽明忽滅。那拱形的大門透出裏麵白色的燈光,裏麵長長的走廊通向無數個房間。其中有一扇門,連接著兩人共有的記憶,隻有他們才能夠打開。
那裏就是他們的家。
“你並不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