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又多了一個神射手,是吧?我們得給他取個酷酷的名字,他將來一定是個很棒的男孩。”半個多月後,達裏爾十分熟練地抱著孩子喂奶,白嫩嫩的小家夥有雙碧綠色的大眼睛,軟軟的淺褐色頭發很快長了一層。
歐陽克閑閑地被晾在一邊,他也想抱抱他的兒子,不過不知是不是因為還在胎兒時期就感受到了歐陽克深深的惡意,對方隻要一靠近他就開始拚命哭。於是他隻得把本來長期待在海邊的達裏爾調回來做專職奶爸,每天羨慕嫉妒恨地旁觀這出父子情深的戲碼。
達裏爾的身材在海邊鍛煉得更加結實,金棕色的皮膚包裹著緊實的肌肉,漂亮得像尊大理石雕像。但他的動作十分輕柔小心,完全不用擔心會把嬰兒嬌嫩的骨頭弄壞。
“名字早就想好了,就叫歐陽延,延續不斷的意思。”也意在繼承歐陽一氏,綿延香火。
“yan?continue?”達裏爾學著他的發音問道,見後者點點頭後看向懷裏抱著奶瓶開始打瞌睡的小家夥:“那英文名可以叫做萊斯特……怎麼好像在哪裏聽過……”達裏爾自己嘀咕著,然後就此決定:“萊斯特·延·歐陽·迪克森,這簡直酷斃了。”
……為什麼會有這樣麻煩的名字。“他到底姓什麼?”
“不是歐陽就是迪克森,反正他是我們的孩子。”達裏爾聳聳肩,把孩子放進搖籃裏蓋上小被子。
廢話!
“所以你的名字是克?”達裏爾好奇地問道:“是什麼意思?”
“攻克,克服的意思。”歐陽克輕手輕腳地走到搖籃邊看熟睡的兒子,纖長的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地觸碰那柔軟滑嫩好似布丁的臉蛋,低低地試探般叫道:“歐陽延,延兒。”
新生命的加入似乎也給基地帶來了好運,一年後,解藥終於被研究出來,基地中的所有人都擺脫了頸環的桎梏。
而這一年,歐陽延,又名萊斯特·迪克森,在一周歲時開始牙牙學語,叫出了第一聲爹地。
在一天後,歐陽克使用不知名手段使歐陽延乖乖叫了一聲爹爹,字正腔圓的中國話,然後舒心滿意地展示給達裏爾。
等到歐陽延蹣跚學步時,歐陽克看著不再排斥他的長得像個洋娃娃一樣漂亮的兒子和達裏爾說道:“我想帶你們回一趟白駝山。”
那時候基地的一切已經欣欣向榮井然有序,達裏爾沒有反對,在三天後準備行囊坐飛機橫跨太平洋,來到了闊別已久的廣袤大地。
腳下的版圖在千百年的演變中變得複雜而陌生,歐陽克在地圖上一遍遍確認著長安,金陵,姑蘇這些熟悉的地點,最後在西域一片滾滾黃沙之中找到了他的出生之地。
仍然是一望無際的戈壁沙漠,他們飛過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和水草肥美的遼闊平原,巍峨險峻的白駝峰漫入眼簾時,某種洶湧的濃厚的情感讓他幾欲落淚。
飛機停在山腳下,仰頭望去,層層疊疊的白色階梯直通山頂壯麗的宮殿。他像前世的無數次一樣一步步攀登,達裏爾抱著歐陽延默不作聲地跟在他身旁。
到了山頂,像城堡一樣互相憑依的宮殿大大小小依山而建。歐陽克熟知這裏的每一寸土地。山腳下絡繹不絕的商旅和遊客,夜晚繁華的街市;山上他的寢殿,他的書房,他的練功房,叔父閉關修煉的山穀,娘親的廂房,至今仍全部曆曆在目。
而現在,這裏的一切都已蒙塵,古老而安詳地沉睡,好像早在喪屍潮之前,這裏就已了無人煙才會保存得如此完整。
歐陽克動作生疏地抱過歐陽延,然後來到歐陽家的祖先堂,那裏擺放著他名義上的父親和娘親的牌位,但是,其中並沒有歐陽鋒。
歐陽克皺了皺眉四下尋找,最後從門板上拆下一塊木塊,用玄鐵扇刻下了歐陽鋒的名字,擺在娘親牌位的旁邊。
“這是我爹,歐陽鋒。”歐陽克清聲道,餘音在空曠的梁柱間環繞。然後他放下歐陽延沉沉跪下磕了三個響頭,然後看向達裏爾,後者不由自主地也跟著跪在他身邊,咳了兩聲道:“我是他丈夫,達裏爾·迪克森。”
“爹地……哇……”陌生而沉重的環境讓小歐陽延哭起來,達裏爾不得不抱起他哄:“萊斯特,聽話,一會兒爹地給你做蜂蜜餅……”
“這是您的孫子,歐陽延,他是我們歐陽家的血脈。”歐陽克從達裏爾懷裏接過孩子,讓他跪在已經破敗的蒲團上按下他的背部:“給你的祖父磕頭。”
小小的孩子懾於父親嚴肅的麵容,一時忘了哭泣乖乖照做。
達裏爾望著歐陽克沉靜如水的側臉,似乎也能感受到他內心的痛和淚。
“這算出櫃嗎?”達裏爾試圖讓氣氛輕鬆一些。歐陽克聞言笑起來,臉上回複了那種英氣逼人瀟灑從容的神色,屈指勾過達裏爾的下巴,呼吸拂過唇瓣,印上一吻:“這樣才是。”
陽光從窗欞間漏進來。
隨後他們不約而同地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