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1 / 3)

“喂,要出門了。”禹逍用力係緊腰繩,頭也不抬地對坐在牆角大石上的夕顏喊道。

天空是晴的,山風是冰涼的,四周有著清脆鳥鳴,這一切該是令人精神振奮的,但為何她的腦中卻一片昏沉,身子軟綿綿的完全使不出力來?夕顏難過地靠著牆,呼息變得混濁,黛眉因身體不適而不自覺地蹙起。

這種感覺她並不陌生——她染上風寒了。

昨晚和他談完話後,她腦子裏鬧哄哄的,不知道何時才終於入睡,睡眠不足,天氣又冷,一早起來,就發覺自己病了。不想造成他的麻煩,她忍著沒讓他發現,但如今,她的腦子愈來愈沉,她好像快忍不住了……

“喂!你要我催你幾次?別淨坐在那兒,快點起來!”沒得到回答,禹逍不耐地回頭瞪她。

他剛剛有叫她嗎?她怎麼都沒聽到?“我馬上起……”夕顏從恍惚中回神,雙手撐著大石就要站起,眼前卻突然一黑,身子往前傾去。

搞什麼啊?!禹逍見狀瞪大了眼,連忙上前及時接住她軟倒的身子。“你怎麼了!”他扶著她重又坐回大石,看到她臉上異常的紅潤時,濃眉不由得皺起。可惡,她又病了!

“隻是頭……有點暈……”夕顏搖了搖頭,掙紮著想要站起。“走……”

她連呼吸都吃力得像要斷氣似的0你還想走去哪?!禹逍氣結地翻了個白眼,一把攫住她的腰將她扛上肩背,二話不說直接走進了屋子。

夕顏還想抗議,但頭朝下的姿勢和不斷搖晃的震動,讓她原本暈眩的腦海更加模糊一片,隻得閉上眼,任由他處置。

禹逍將她放上了她的床位,拉來另一張獸皮粗魯地將她滿頭滿臉地蓋上。“給我待在裏麵不準出來!”他咆哮道,下顎繃緊地走出了屋外。

怎麼會這麼容易又病了呢?夕顏閉上眼,難過地歎了口氣。她還想著今天要發憤圖強,好好跟著他采完藥的,結果……她咬緊了下唇,懊惱的情緒讓她有種想掉淚的衝動。

上了祁山之後,她好像變得愛哭了。以前雖然老是病著,但她很少落淚的,而如今,不隻愛哭這件事,好像她的身子裏、她的思緒裏,都有一些些東西在微微改變。

“起來,喝藥!”昏沉中不知過了多久,禹逍不悅的語音在上方響起。

喝藥……夕顏眯著眼,從獸皮中探出頭來,看到禹逍拿著木碗蹲在床前,她忍著暈眩掙紮坐起,接過他手中的碗慢慢地喝著。

怎麼會這樣?禹逍挫敗地手支下顎,盤腿坐地。前幾天韓玉淨在的時候她都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又病了!是他昨天做得太過火了嗎?他努力回想昨天的情景,卻發覺那些似乎都可能造成她風寒的因素。該死的!她身體怎麼這麼弱呀?!

好不容易將藥喝完,夕顏籲了口氣,看到他眉頭深鎖。一臉鬱怒樣,開始不安地咬著下唇。“對不起……”下意識地將手中的碗托緊,她小小聲地說。

“你是該說對不起。”禹逍怒哼了聲,對她的體弱無計可施讓他心生焦躁。幸好韓玉淨離去前有留下因應各種症狀的藥方,否則看他臨時找誰診斷去0你這一病,為了照顧你,我又不能上山采藥了。”

她不希望在他眼中她隻是個麻煩……夕顏水眸一黯,抑不住的自我厭惡爬上心頭。“你盡管去沒關係,我可以……”

“你不可以!”禹逍雙眼一瞪,毫不留情地打斷她的掙紮。“三個時辰後你得再喝藥,你會起火嗎?你會煎藥、看火候嗎?難不成要我采藥采到一半還特地跑回來幫你煎藥!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你別再用你的自以為可以來造成我的困擾!”

他的話句句傷人,卻句句屬實。洶湧的淚泛上眼眶,夕顏頭一低,掀開獸皮,背著他躺下。“我想睡了。”她不想讓他看見她掉淚,因為那隻會更讓他認為她是個一無是處的煩人精。

她的語音裏有硬咽聲,還有那曲線起伏的背影,雖然覆著獸皮,卻透露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落寞。可惡!他話說得太重了。禹逍懊惱地仰頭看向屋頂,各種道歉的方式在心頭盤旋,隨口的、嚴肅的、輕快的、正式的,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

為什麼女人就是這麼麻煩啊!他激動地抓亂額前的發,心口的鬱悶卻依然不曾稍減。

火勢猛烈地燒著,瓦罐裏的褐色液體沸騰著,濃苦的藥味四溢。

看藥煎得差不多了,禹逍將藥罐從火上移開,傾注進置於一旁的木碗裏。為什麼他覺得自己愈來愈像個老媽子了!看著那碗辛苦熬成的藥,成就感湧上心頭的同時,無奈也一並升起。

睡了一晚,吃了兩帖藥,那女人已經沒再發燒了,除了偶爾幾聲咳嗽外,臉色也好了許多,他應該可以不必再死守在這兒了吧!有些藥花的花期快過,不快點去采不行。一邊思忖著,禹逍一邊端起藥碗住屋內走去。

一進屋,看到夕顏坐在桌前的情景,讓他立刻皺起了眉頭。該死,天氣那麼冷,她身上的衣服又那麼單薄,她居然敢離開獸皮坐在那兒!

“你想找死啊!”禹逍放下藥碗,不由分說一把攫住她的手腕,將她拖到床前,隨手一扯。“我可不想把時問全費在替你熬藥上頭!”

他隻是輕輕一使力,她卻無法反抗地撲倒獸皮上。雖然獸皮柔軟,跌下去並無大礙,但那種感覺總讓人覺得不舒服,好像自己是個包袱似的。夕顏微蹙著眉,雙手撐持站了起來,轉身麵對他。

“我躺得好累了,讓我起來走走好嗎?”她柔聲懇求道,心虛地將冰冷的手藏進袖子裏,怕會發現她的狀況還不是很好。

她的反抗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以為她應該會乖乖躺著才是。禹逍微微一怔,隨即一撇唇。“你身子那麼弱,隻有溫暖的窩才適合你。”伸指在她肩頭一推,她又再次應聲而倒。

為什麼!她明明站穩了!半是懊惱半是羞赦,夕顏臉微微脹紅,才一坐起,獸皮又當頭兜下,等到她手忙腳亂地把獸皮撥開,已是發散衣亂,她想說些辯解的話,卻因為呼吸急促而說不出話來,隻能瞪著他,努力地調整呼吸。

看到她狼狽的樣子,很難得,禹逍竟覺得想笑。“你今天很頑強哦!”他蹲了下來,語帶戲謔,唇角不自覺地揚起。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笑得如此輕鬆。夕顏驀地紅了臉,連忙低下頭來。“我隻是不想再躺著了,好氣悶。”她咬唇輕聲道。

禹逍屈膝坐下,手隨性地置放膝上,唇的笑意更加濃鬱。他突然覺得他好像看到小時候的自己,好動的他總關不住,就連生病也是,如今,他就像當初想盡方法把他羈留房裏的娘;而她,卻成了那時想逃離束縛的自己。

“那也該記得加件衣服啊,要是又病了怎麼辦?”他板著臉孔道。真是,愈來愈像娘了,瞧瞧這說教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