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罡韜嚴肅起來:“你誤解了。這不是獎勵他跟人打架,是獎勵一種精神。”
“這真是自相矛盾。”淘氣猛地想起一件事,“對了,他還有個很有意思的綽號,叫螢火蟲。”
顧罡韜眼睛一亮:“螢火蟲?黑夜裏的星星之火,有意思。還有呢?”
淘氣想了想說:“我總感覺他像個偵探,一聽我講你過去的故事,眼睛都舍不得眨。”
“是嗎?”顧罡韜朗朗地笑道,“這小子是有幾分可愛。”
星期天中午,淘氣開著顧罡韜下放給她的普桑,不緊不慢地朝辛弦家開去。一路上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心緒難寧,腦海中浮現出了辛弦的臉龐,在這個人海茫茫的大都市裏,能保持這種親密關係的老同學已經為數不多了。車快到樓下時,淘氣撥通了辛弦的手機。
“弦子,我的車已到你家樓下了。”
“她來了。”辛弦用手捂住話筒對齊浩楠說。
齊浩楠接過手機,大聲道:“喂!陶部長大駕光臨,不會忘了我家的門朝哪兒開吧?”
淘氣聽出齊浩楠的聲音,先是一愣,又很快恢複了平靜。
“齊書記也知道回家啦,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好你個淘氣,看我怎麼收拾你。”
“久別勝新婚,我怕弦子說我沒眼色。”
辛弦接過電話:“都老夫老妻了,你別囉嗦,快給我上來。”
辛弦兩口子把淘氣迎進客廳,淘氣喘息著說:“看我這沒眼色的,你倆可不許在心裏罵我喲!”
辛弦握住她的手,笑道:“真是個淘氣,再過十年你還是你。”
辛弦穿著一身睡衣,素麵朝天。而淘氣最喜歡的正是她白淨的肌膚,端著茶杯的手指白裏透亮,豐富的表情中充滿著睿智。
“剛才我和浩楠正說你呢,這些日子罡子對你關照得還好吧?”
“沒錯,正因為他對我關照了,我對他的事才放心不下。”
辛弦微笑地打量著她:“上次來,你穿的是黃棕色相間的方格連衣裙,這次變成橘黃色了,是顧老板把你打扮得這麼惹眼?”
淘氣白了她一眼:“錯,他才不管女人的事呢!”
齊浩楠問:“貝貝學習還好吧?應該上……”
“上大三了。”淘氣答道。
“天星常看他嗎?”
“不!”淘氣搖搖頭說,“他根本見不著。”
“唉!”齊浩楠重重地歎了口氣,起身走到了窗下,“都搞的些啥名堂,顧此失彼啊。他摟著那洋媳婦,心裏也不知是啥滋味?”
辛弦憤憤地說:“你們是同學,你去問他呀,何必在這兒長籲短歎的。”
“我問他,要是在農村那會兒,我非一拳把他擂翻了不可。”說著又問淘氣,“罡子最近搞啥名堂?”
淘氣看了他一眼:“你別裝糊塗,搞那麼大的名堂還不是你的後台老板!”
辛弦插嘴道:“他整天這會那會,這兒檢查那兒慰問,把我和兒子都快忘光了。”
短暫的沉默後,齊浩楠對淘氣說:“你轉告罡子,說我回來開會了,明天上午我可以騰出大約一小時的時間,讓他到賓館大廳找我。”
“明天上午肯定不行。”淘氣有些為難地說,“他約趙天星和他的洋太太要草簽協議。”
“是嗎?還是那麼雷厲風行。簡直也太快了,沒見刮風響雷,雨點兒就下來了。”
淘氣笑道:“不如你現在就把他傳來。”
“嗯,是該把這家夥叫來。”齊浩楠說著拿起了電話。
半小時後,顧罡韜就風塵仆仆地跑來了。齊浩楠驚喜地迎上來,兩人見麵,照舊用拳頭擊一下對方的胸脯。
辛弦微笑地迎上去:“罡子,我們搬到這兒,你還沒來過,找得還挺快嘛。”
“嗨,齊浩楠的大名如雷貫耳,找他還不容易。”
齊浩楠握住他的手:“你呀,八十歲都這樣!”他轉身對辛弦說,“弦子,我現在可要向你揭發他的曆史問題。在金水溝看果園時,他就說你把清醒揣在懷裏拿糊塗跟我說話。”
“哎呀,老班長,齊浩楠可真不夠哥兒們。當初他舍命追你,眼睛都急出血絲了!要不是我這根氣管子不斷給他打氣,你這朵鮮花還不知會插到哪裏去呢!”
“別胡扯了!”辛弦上前揪住顧罡韜的耳朵,他索性亂叫一通。
一陣嬉鬧之後,顧罡韜衝著淘氣說:“咋坐到這兒擺開斯文了,我們是不是參觀一下?”
齊浩楠像是想起了什麼,拍了一下巴掌對淘氣說:“聽到罡子的叫聲,你猜我想起了啥?”
淘氣頭搖得像撥浪鼓:“你倆穿一條褲子還嫌肥,我咋知道要放啥屁呢!”
顧罡韜明白齊浩楠要說啥,接過話說:“你肯定是說咱那年去黃河灘掏田鼠洞的事。”
“沒錯,沒錯,一個漂亮的女知青牽著一頭毛驢溜達,不遠處的地頭上傳來——爾——啊——爾——啊——的叫聲,那頭騷驢猛地一揚脖子,發瘋一樣甩開蹄子就跑了。”淘氣聽出他倆一唱一和,有意出她的洋相,猛地一下用手捂住顧罡韜的嘴。
齊浩楠笑得前仰後合:“太來勁了,太來勁了。我幾年都沒這樣開心地笑了。”他手舞足蹈著像個孩子。
“咱們的陶部長為了阻擋那頭尋歡的驢,死死抓著韁繩不放,被一個趔趄撂倒在地,滿身是土,臉紅得像猴屁股。”
淘氣趁齊浩楠不防猛撲過去,在辛弦的配合下,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快叫,快叫,我都忘了驢是咋叫的了!”
淘氣顧東管不了西,顧罡韜又開始嚷開了:“快看,快看,咱的驢真個懶蛋,還想讓人家背它!還說,這驢是咋了,還會耍戲法,剛剛還是四條腿,咋一下子就多了一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