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葛朗台被聽到的這個消息給嚇了一跳。第一,女兒竟然瞞著自己和外人往來,這簡直是就是對父權的極大極大藐視。第二,這個人居然還是羅啟爾德家族的人!當年自己在猶太人那裏吃了個虧的經曆讓他至今耿耿於懷,現在一想到女兒在和猶太人打交道,他就止不住地心驚肉跳——要是自己再不過去坐鎮大局,說不定弗洛瓦豐的地皮也被會被對方給鏟走一層呢!於是就這樣,本來早就想再次尋釁滋事殺過來好挽回上次敗局的老箍桶匠終於得了個充分的理由,一刻鍾也坐不住,等送走銀行家夫婦,轉身就坐佃戶的車星夜趕到這裏。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居然讓他又抓住了女兒和另個男人私會的證據。
“先是猶太人!再是小白臉!”葛朗台既生氣又傷心地逼視著女兒,“歐也妮,你從前跟你老爹作對還不夠,現在繼續拿著尖刀想往你老爹心口紮下去嗎?”
“父親。這真的是個誤會。”
關於那個在父親獵槍口下倉皇逃跑的野心家先生,歐也妮自然不會說真話,也懶得往他臉上抹金,“我和這個人絕對不是您想象的那種關係。事實上,他是個徹頭徹尾的賭徒。知道我是弗洛瓦豐的繼承人後,就把主意動到我的頭上。想從我這裏騙取資助。我自然不會上當。”
“是真的?”
老頭子狐疑地盯著女兒。
“如果不是對著聖母發誓不是一種褻瀆,我就敢向聖母發誓,”歐也妮說道,“父親您放心吧。我之所以剛才這麼晚和他見麵,就是為了讓他死心。您出現得很及時,那一槍也打得好。他被您嚇跑了,以後絕不敢再回來了。”
“拿去喂狗狗都嫌的小兔崽子!竟敢打我女兒的主意!”
女兒的堅決態度讓老頭子覺得放了點心。揉了揉自己鼻子上的肉瘤,嘴裏嘟嘟囔囔地罵了一聲後,他抬起眼,“但是歐也妮,還有一樁事!你和那個猶太人到底在幹什麼?格拉珊家的婆娘今天告訴我,說猶太人坐著豪華大馬車來弗洛瓦豐找你!”
一提起這個,他就情不自禁又緊張起來,下意識地左右看了一圈,仿佛要確認自家的東西到底有沒有被對方給隨手順走,“歐也妮!老爹當年可是吃過大教訓的!你怎麼就是不長記性,竟然私下瞞著老爹和他往來?快說,他找你到底什麼事?爺爺的刀。他們怕是要把半個法國的金子都給弄到自己的金庫裏去吧?”
最後,老葛朗台情不自禁地輕聲嘀咕了這樣一句,語氣又羨又妒。
歐也妮假裝沒聽到。
“父親,是這樣的。您應該還記得,我上去巴黎的時候,和這位羅啟爾德先生有過往來吧?上次他過來,是想和我一起做件事……”
她並不打算瞞著,把原委簡單說了一遍。
反正,但凡關係到錢的事,他絕對不會透漏半分給外人,嘴巴絕對比拉了拉鏈還要牢靠。
“商人銀行?”
老頭子差點沒跳起來。
雖然一輩子幾乎都沒踏出過索繆這塊地,但若據此認定老箍桶匠是個什麼都不懂的老古董,那就錯了。說起銀行、彙票、債券、利息,倘若他肯把肚子裏的貨色全都倒出來,絕對能夠讓巴黎最精明的財政大臣也感到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