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你!”
他吃驚地叫了一聲,慌忙把放在書幾上的那塊寫著血字的白綾藏入衣袖裏。
王子服看著那塊字帛,輕輕地問道:“那是什麼?你現在……”
“哦,沒什麼……”
“我看你好像非常疲勞。”
“有點兒,我每天都在這兒看書。”
“是看孫子的書嗎?”
“嗯。”
“不要對我隱瞞了,從你的臉色就能看出來。”
“不,我隻是太疲勞了。”
“是嗎?但我勸你不要過度勞心。如果處置不當,就會引起破壞朝廷,誅滅九族,甚至天下大亂的後果。”
“這……你為何要開這種玩笑?”
“國舅,如果我當告密者去曹操那兒,你該怎麼辦?”
“告密者?”
“是的。我到現在為止都認為我和你是互相交心的刎頸之交,但是哪料到你對我卻還留一手。”
“……”
“你信任我,把我作為最好的朋友,我也一直引以為豪。現在既然不是了,那我就當告密者,馬上去曹操那兒告發你。”
“啊,等一下,”董承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流著淚對他說道,“如果你發現了我的秘密,向曹操告發的話,那漢室必然滅亡。你不也是累代深受漢室皇恩的朝廷官員嗎?……我們是親密無間的好朋友,你對朋友發怒應該隻是個人私怨。我深信你不是一個為了個人私怨而忘卻大義的人。”
兩人雖是親密好友,但此時董承對王子服的回答似乎特別敏感,擺出了一副兩人對決、以命相搏的姿態,王子服靜靜地笑了。
“請放心,我怎麼會忘記漢室的浩蕩皇恩?剛才說的隻是戲言而已。不過你對這件大事過於謹慎,甚至對我也保密,隻是獨自一人憂國憂民。我作為你的親密朋友,當然會有所不滿。”
董承聽後,長長地舒了口氣,額手謝道:“請原諒,我絕不是懷疑你的忠心,隻是到現在我還沒想出明確的計策。這幾天,我日思夜想,頭腦中一片混沌。如果能借你的力量共謀大事,這實在是天下大幸。”
“我已大致體察到你的憂慮,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助一臂之力,以表明我的忠義。”
“謝謝!現在我把剛才隱瞞的一切都告訴你,快把身後的大門關上。”
董承說完正襟肅立,向他出示了天子的血詔,並聲淚俱下、渾身顫抖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
王子服也熱淚盈眶,兩人秉燭而談。
少頃,王子服又信誓旦旦地說道:“承蒙你以實相告,我也非常樂意參加義舉,誓死討伐曹操,以安聖心!”
接著,兩人在密室的燭光下,重又歃血為盟。董承拿出一塊絹帛,在上麵寫下了結盟的義文。然後,董承第一個簽名,王子服緊接著簽了名,兩人還在自己的名字下按了血印。
董承道:“現在你和我已結為義盟,還有沒有其他誌同道合的人可共謀此事?”
王子服肯定回答:“有。將軍吳子蘭是我的好友。他為人誠篤,特別講忠義,如果對他說明義舉之事,肯定能成為我們的中堅力量。”
“那就拜托你了。我想在朝廷中還有校尉種輯、議郎吳碩二人。他倆也都是漢室的忠良之臣,待我選個吉日再對他們明說吧。”
此時已到深夜,王子服就在董家過夜。第二天早上,兩人又在書齋裏密談。中午時分,家仆送來了訪客的名刺。董承一看名刺,不由得拍手笑道:“來得真巧,真是說到誰,誰就來。”
王子服好奇地問道:“來客是誰呀?”
“就是昨晚對你說的宮中的議郎吳碩和校尉種輯二人。”
“他們是一起來的嗎?”
“正是。你對他們也很熟悉吧?”
“隻是在宮中相見而已。在未知他倆真心之前,我還是暫且在屏風後麵躲一躲吧。”
“那也好。”
兩位客人在家仆的引領下來到了書齋。
董承親自出來相迎。
“啊,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今天深感無聊,隻得在書齋裏看書解悶。正巧兩位光臨,真是太高興了。”
“您在讀書呀,在此難得的靜日看書實在是件雅事,我們打擾您了。”
“哪兒的話。我現在也確實看得有點倦了。不過我覺得無論什麼時候,讀史書都很有趣。”
“您是在看《春秋》還是《史記》?”
“正在看《史記》列傳。”
“對了,”吳碩突然話鋒一轉,唐突地說道:“上次禦獵,國舅也陪同天子去了吧。”
“嗯,你是說許田的禦獵嗎?”
“是的,那天您有什麼感受?”
董承萬沒想到自己想問的問題,反而由對方率先提出來了。他心裏驀然一驚,不禁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