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玄德每天苦於無所事事。
自從寄身於河北的首府冀州城之後,他雖然受到賓客的禮遇,可以自由地生活,但由於內心痛苦,終日難展歡顏。
不論怎麼說,他現在處於食客的境遇。況且又沒有溝通萬裏音信的方法,隻是將自己敗亡的孤身托付給袁紹。
“我的妻室和兒子怎麼樣了?兩個義弟又流落到哪兒去了?”
在春日長閑的無聊之中,他總會悶悶不樂地想起心中的苦惱,進而產生了自暴自棄的情緒。
“我上不能報效國家,下不能保護一家的安全,隻是自己一人苟且偷生,真是可恥啊……”
有時候,他在夜晚的燈下以袖覆麵假寐,讓痛苦無情地噬咬著自己的心靈。
春江水暖,春園的桃李紅蕾初綻。
——啊,看到桃花開了,又觸動了我的傷心事,當年的桃園義盟宛如就在眼前。
“關羽,你還在世上嗎?張飛,你又在何方?”
天空無心。
劉玄德仰天望去,隻見一朵春雲正輕盈地飄來。
他久久地仰視著天空。
這時,不知不覺之間,有人從後麵拍了拍他的肩頭。來者正是袁紹。
袁紹笑問:“在這春暖花開之時,你是否感到寂寞了?”
“哦,這個嘛……”
“我有點事想和你商量,想聽聽你真實的意見。”
“大將軍所問何事?”
“如今愛兒的疾病已愈,山野的積雪也已融化,我想實現多年的宿願,帶兵上京,一舉蕩平曹操的勢力。無奈我的臣下田豐苦諫說現在這個時候固守比進攻更好。並且他還說當前應該著力於加強國防,訓練兵馬,加快發展農業生產。隻要耐心等待,許都的曹操必然在兩三年內破綻百出而自敗,等到那個時機我們再一舉進攻更為有利。”
劉玄德思索片刻後,答道:“田豐說得也有道理,這是出於安全的想法。但是,田豐是個書生,所以他的說法隻不過是書桌上的理論罷了,要是我就不會這樣做。”
“那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呢?”
“我堅信把握今日,時不我待。確實,曹操現在兵強馬壯,他的用兵奇策也不容小覷。但是,從另一方麵看,他現在越來越驕傲自大,朝野人士對他也越來越疏遠。尤其是前不久,他光天化日之下在京城斬殺了國舅董承及同黨數百人,必然造成民心的離叛。如果聽了書生之論,隻求現在安然度日,留下的將是百年之悔。”
“嗯,是嗎?聽你這麼一說,我覺得田豐平時總是以學識自炫,其本性就是汲汲於守住自家的財富。他對現在的官位感到心滿意足,隻求平安無事地度過餘生,也許就是出於這個目的,才勸我接受這種理論的。”
袁紹大概認為田豐除此之外,別無他求,所以其後叫來了田豐,對他的消極意見痛罵道:“你一定是個挑唆主公幹糊塗事的幕後搗鬼者。”
田豐是個正直的人,平時隻知道奉公辦事,所以他這次不惜犯顏反駁:“曹操的實力和威望絕不是外麵所傳的那樣微弱。如果草率地出兵,就有可能大敗而歸。”
“你也是河北的老臣了,難道就認為我們河北的兵馬那麼不堪一擊?”
袁紹怒不可遏地要斬殺田豐,後經劉玄德等人的勸說才作罷,但他依然怒氣未消地嚴令道:“這個不祥的家夥,馬上給我下獄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