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也看到了上麵,一支步槍橫在那裏,邊上有一具屍體。
我和大張兩人小心地順著梯子爬了上去。上麵是個類似操作間的地方,地板是鐵格,在上麵看下麵非常清楚。三個人死在那裏。我查看了一下,似乎死的時間不超過兩個小時,體溫尚存。這三個人裝備精良,都是亞洲人,兩人帶著自動步槍,一人抱著狙擊步槍,標準的狙擊小隊。而房間內堆著他們隨身攜帶的物品以及食物。就吃剩下的罐頭來看,這些人在這裏駐守了至少兩周以上。
我檢查完兩具拿自動步槍的屍體後,準備檢查那狙擊手,這個時候意外出現了。這個狙擊手的屍體非常奇怪,當我要把他翻過來看個究竟的時候,他的皮膚竟然像皮球一樣癟了進去,然後全身皮膚緊緊裹在骨架上。這太讓我吃驚了,我拿手指稍微使了點力氣,一戳他的頭骨,竟然被我戳了個洞!
大張有點傻眼:“怎麼個情況?劉爺,您這練的什麼功?爐火純青啊,一指頭把人腦袋戳個洞。我以前沒發現你有這樣的能力啊!”
我厭惡地甩掉了手指上的屍水,說:“練你大爺的頭。趕緊把雷總他們招呼上來,不得了了!”
大張急忙招呼雷總他們上來。
“什麼情況?”雷總蹲在那奇怪屍體旁邊問。
“屍體三具,為亞洲血統,兩人持自動步槍,死於衝鋒槍射擊。一人持狙擊步槍,死因奇怪,肌肉內髒組織完全消失,皮膚高溫,骨質酥軟。”我趕忙大體彙報了一下。
雷總仔細查看了屍體,說:“你們看,這個人的組織都化成血水流淌到下麵去了,真是奇怪的事情。屍體在短時間內腐化,大概又是納粹的神秘生物武器造成的吧。這幾個人應該是留在這裏對付我們的,不過被納粹清理了。這樣解釋應該合理。你們仔細搜查他們的行李,看看能找出線索嗎?他們是什麼人,我們現在也不知道!”
我們連忙查看這些人的隨身物品,可惜的是這些人的保密工作非常出色,所有的攜帶物品上甚至連個帶文字的東西都沒有。唯一有點線索的就是,這些人竟然養了幾隻非洲紅蠍子。蠍子被養在一個罐頭瓶子裏麵。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難道是配合心理戰的需要?可是他們的心理戰範圍在外麵營地就停止了,為什麼還會帶到這裏?大概是備用吧。
雷總聽了彙報,說:“帶著這些蠍子吧。帶出去研究研究,看看有什麼秘密在裏麵。這些東西不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在這裏。走,我們繼續前行。納粹似乎為我們清理了不少麻煩呢。”
站在上麵我們才發現,這個廠房四通八達。正當我們猶豫著該怎麼走的時候,我右邊的門內突然傳來了一陣令人恐怖的尖笑聲。那聲音尖利刺耳,嚇得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眾人都朝那邊望去。
雷總把耳朵貼在門邊,謹慎地聽著裏麵的聲音。他麵色緊張,始終皺著眉頭。
“裏麵有什麼?是什麼地方?”我小聲問。
“地獄!”雷總搖頭說,“聽到那亡者的笑聲了嗎?”
我驚愕地看了雷總一眼,沒有再說話。地獄,難道真的有地獄嗎?
對於地獄的描述,東西方傳說中都不盡相同,不過唯一相同的是,那是一個可怕的地方。傳說納粹當年扭曲過空間,至於他們把空間扭曲後的目的,我們就不得而知了。這種傳聞的真假我們都不清楚,不過美國軍方的曼哈頓行動我們倒是通過秘密渠道知道了一點。美國一艘驅逐艦就在眾人眼皮底下消失了,這是事實。
從如今的情況來看,想要探索整個基地看來是相當困難了。雷總簡要安排了一下,他跟卡鬆達及其兩個部下一起,到傳出聲音的門裏麵探個究竟;我跟大張以及大頭去其他房間,半小時後到這邊集合。一直追在人家的屁股後麵總不是辦法,他希望我們幾個能另外找出點什麼線索來。我們實在不知道這神秘的地下基地究竟有多麼龐大複雜,分兵也是不得已的策略。
雷總吩咐完畢,我們分頭行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探索的腳步能走多遠,隻能交給自己那遠在天邊的運氣了。
離開了雷總,就像離開了一座靠山。雖然我們沒有他也闖過蓬萊這樣的地方,但畢竟當時還有個冒充戰友的隋掌櫃跟著。而現在這個地方,雖然沒有各種奇怪的生物兵,但是卻處處透著詭異的氣氛。現在掐指頭算算,我們,納粹,不明身份的亞洲人,以及當年襲擊納粹的不明勢力,這裏至少混雜了四批人,但是勝者卻隻能有一個。就現在形勢看,我們是最不了解這裏的,這渾水蹚得挺鬱悶。
沒有辦法,我們三個人轉身進了另一個門。這裏似乎是警衛的居住區,都是些不大的房間。每一間屋內都有兩張上下鋪的行軍床,很多房間的地板上都有納粹軍服,我們越走越感覺不對勁。
我問大頭:“這個地方有意思。你看,到處有快腐爛的衣服、槍械,卻沒有一具屍骨,和前麵一樣。看來當時這裏幸存的人不多。”
大頭也讚同我的想法:“應該是那樣的情況。這局麵表明,那讓人神秘消失的力量似乎是無差別地攻擊任何人。”
大張煩躁地說:“也不知道哪路神仙,這麼有魄力,把納粹幹得這麼狼狽。英雄也不留個名,搞得兄弟們在這裏找啊找的,我他媽早就找煩了。”
我看他一眼說:“少安毋躁吧。我們繼續走,看前麵是什麼。這裏看來是找不到那英雄了。”
“得,老雷頭竟然帶著老卡走了,這就快分不清楚誰是親生的了!”大張又開始發牢騷了。
“別叨叨了,快走吧。”我無奈地搖頭。
出了警衛居住區,我們又來到一間大房。順著下去,這裏似乎並沒有連上電,非常黑暗。我們也不敢開手電,怕被敵人發現,隻好摸黑前進。
這樣摸黑也總不是辦法,正想開手電,忽然聽“咚”的一聲悶響,緊接著又聽得大張哎喲喊了一聲。
我趕忙湊過去問:“怎麼了?”
“媽的,碰腦袋了。”
“操,個子高了就這麼點好處。”我幸災樂禍地罵了句。
“啪”的一聲,大張開了手電:“去你大爺的吧。再這麼個摸法,還沒碰到敵人呢,先自己給碰死了。你倆跟著你張爺。操,我就不相信了。”
手電光一閃,嚇得我跟大頭本能地找地方隱蔽。大張站前麵喊:“藏毛啊,出來出來。有燈的地方你們怎麼不藏?跑這裏來,這麼黑,還藏什麼?有什麼事張爺先擔著。我看看這大魚缸裏泡了些啥?”
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危險,我們四周全部都是巨大的水櫃。由於手電光太弱,不湊近了,我們實在也看不清楚裏麵是什麼東西。
大張帶頭舉著手電,來到一個巨大的方型水櫃前。可能是裏麵水太渾,他實在是看不清楚,最後竟然把臉貼到了水櫃壁上,朝裏使勁張望。
我和大頭無奈,同時開了手電。這時候,一盞手電和三盞手電在被敵人發現的幾率上已經沒什麼區別了。
大張在那朝櫃子內使勁瞅著,突然像觸了電一樣叫道:“哎喲,我的媽呀!”
我和大頭大驚,同聲問道:“怎麼了?”
大張回頭朝櫃子指去:“自己看吧。我操,撞鬼了!”
我們兩人趕忙湊到櫃子前,向裏張望。裏麵的水綠瑩瑩的,竟然浸泡著一具奇怪生命的屍體。
我仔細一看,也實在被惡心了一下。卻見裏麵那怪物上半身是人,下半身竟然是馬一樣的生物。
也許是在裏麵浸泡得久了,那東西身上的肉已經大片地脫落。尤其是那張夾雜著白骨與爛肉的臉,實在駭人。
我趕忙與大頭四處查看。這裏無疑就是生物研究部門,四處都是大大小小的玻璃槽。有破碎的,有完好的,大小種類各不相同。很多完好的玻璃槽內都浸泡著奇怪的人與生物的合體怪物。我們如同置身於中世紀歐洲的傳說中一樣,傳說中出現過的各種怪物這裏都有,人頭獅身,人頭鷹身,狗頭人身。也有傳說中並沒出現過的混雜生命,比如一個大肉團。不知道是多少人縫合的,上麵有手,有眼,有胳膊,有大腿。這些東西不知道在這裏浸泡了多少年,每一個怪物的眼神都是那麼幽怨與不甘。這個世界上也許沒有地獄,但是人造的地獄卻無處不在!
各種各樣的納粹邪惡實驗樣本搞得我一陣陣反胃,胃裏的東西一個勁地向上湧。不過大張似乎回過神來了,他晃著大拇指,指著那肉團說:“劉總,楚總,趕明兒回了北京,我請二位吃四喜丸子,請務必賞光。”
我趕忙揮手:“得,得,別說了,你劉爺這就把上星期的飯交了。”
大頭似乎還算冷靜:“納粹厲害啊,這樣的東西都研究出來了。不知道這些東西是做什麼用的,有多少曾經是成功的。”
我看了他一眼說:“估計一例也沒成功吧。我可沒聽說過納粹有這樣的生物兵器。”
大頭忽然說道:“這不見得,你們看這邊。”
順著他指的方向,混凝土牆壁上竟然有一個大洞,大概有一米見方。
“你以為這是走人的?”大頭道,“我剛發現這裏。你們看,這裏似乎並不是機械開鑿的,更像巨大的老鼠洞。再結合這裏的狀態,我懷疑納粹當年有成功的個例!”
大張站在洞口,拿手電朝洞裏照了照,說:“我說大頭,你別嚇唬我啊。你們家耗子打這麼大洞啊?”
“我隻是說類似老鼠洞,並不確定就是老鼠洞啊。”
“類似也不成,有這麼開玩笑的嗎?我們這可是革命工作。”大張似乎忘記了剛剛四喜丸子的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聽到似乎有什麼細微的聲音傳來。
“啪,啪”幾聲,我們的手電幾乎同時關閉了,看來都聽到了,大家非常默契。
那聲音由遠而近,並不大,竟然是從天花板上傳來的。
我觀察過那房間,大概三米高,難道上麵還有一層?可是我們並沒有在上麵發現出入口。
三個人湊在一起,手裏緊緊地端著槍,大張悄聲問我:“怎麼個情況,劉爺?”
“噓,天花板上有東西,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我小聲地回道。
隨著聲音的接近,天花板的一角透出了兩道奇怪的黃色光芒。非常黯淡,甚至暗到我們竟然看不清楚光芒後麵的東西。那光在那裏左探右探,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這是什麼東西?怎麼能在天花板上如履平地?是衝我們來的嗎?
那黃色的光芒搜索著,一直移動到我們的頭頂上,忽然不動了。它似乎發現了我們!
時間在那一刻停止了。上麵似乎伸下來什麼東西,我甚至能感覺到那東西的呼吸。
“不要開槍,開槍我們就暴露了。”我心裏想。真怕大張沉不住氣貿然開火。
好在那東西在我們頭上盤旋了一會兒,忽然飛快地轉身走了,消失在了黑暗中。
直到那東西的聲音再也聽不到了,我這才長長地出了口氣,趕忙起了身。我和大頭都好,大張卻沒了動靜。
這時候我也顧不得什麼了,開了手電。一看大張,正趴在地上,無聲無息,像睡著了一樣。
我立刻緊張起來,慌忙把他扶起。還好,並沒有斷氣。我使勁晃著他:“大張!張國棟!你這唱的是哪出啊?”
“咳咳!”大張咳嗽了幾聲,醒了過來。他掐著自己的脖子說:“我操他大爺的,什麼東西啊,差點要了爺的命!”
“到底怎麼了?”我連忙問。
大張指著脖子說:“有個東西掐我的脖子。我操,當時我就蒙了,連反應時間都沒有,兩眼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我拿著手電一照他的脖子,大張脖子上的皮膚在這一會兒竟然被撕去了薄薄一層。
我問大頭:“看清楚了嗎,那是什麼東西?”
大頭連忙搖頭:“沒有。”
“太邪門了。看看上麵是什麼,那家夥從哪裏來的?”我邊說邊照向那東西來時的天花板。果然天花板上也有個和下麵同樣大小的洞口,襲擊大張的東西就是從那裏出來的。
“奇怪了,那家夥分明發現我們了,為什麼沒下手,反而走了?”我盯著洞口說。
“這還沒下手?是不是把張爺我掐死,你就不奇怪了?”大張摸著自己的脖子說,“我操,真疼!”
“得,得,你還能說話就不錯了。不就掉點皮嗎,那家夥要是真下手,你還能活到現在啊。現在我們的問題是該怎麼辦?”我轉向大頭問道,“我說大頭哥,咱怎麼走啊?老是這麼著,別說搜到點什麼了,連命都可能丟了。”
大頭晃晃腦袋說:“我們如果走正常的道路,似乎危險太多。這裏實在太詭異了,我看不如我們鑽洞吧。這些納粹應該也是多年後重新開啟基地的新人,他們至少不會在這裏麵搞什麼埋伏。而剛剛那鑽洞的東西,我們即使在裏麵照了麵,也可以正麵拚一下,不會這麼被動。你們看怎麼樣?”
“嗯,有道理。”我點頭讚同。
大張不樂意了:“你倆敢情都身高1米49啊?說鑽就鑽,我1米84,鑽得進去嗎!”
我說:“張爺,又不是讓你站著走,是爬著。管你身高1米94還是1米49,都沒關係。走吧。”
“真是‘險山惡水攔不住,耗子洞裏逞英豪’。”大頭諷刺了一句。
“得,得,大頭先,頭大關鍵時刻能擋子彈。劉子第二,我斷後。要鑽就抓緊,別在這裏‘耗子洞裏逞英豪’了,耗子都成精了。”大張不耐煩了。
三個大老爺們兒鑽進了那大耗子洞。我們盡量放低聲音。前麵不遠是一處類似排氣管道的設施,那裏似乎被穿了個大洞。我對大頭道:“從這裏進吧,這些打洞的家夥挺會利用資源呢。從這裏還能探察基地。”
“好,就從這裏進。”
排氣管道似乎更狹窄,我們的速度又慢了不少。透過排氣柵欄,我們又對這裏大致了解了一下。這個地方總的來說是個地下的秘密研究工廠,初步估計當時駐紮在這裏的人至少有一千以上。而且就發現的設施來看,他們是打算長期在這裏生活下去。至於他們撤離的原因,還不明確。不過可能和這耗子洞裏的生命有關係。
忘記當時拐了幾個彎,我們來到了一處類似教堂的地方。
這裏的柵欄比較長,似乎需要更好的空氣流通。我們所處的位置是教堂側上方,三個人都能看見下麵的情況。
在這裏,我們發現了納粹的蹤影。
先說說那奇怪的教堂。那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教堂,隻是設施排列比較像。前麵供奉的並不是西方人傳統信仰中的上帝,而是一座半人半蛇的巨大黑色雕像,那東西很容易讓我聯想起水中長安中的生物,西方人也有這樣的神?
為首的德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上了一身黑色的長袍,腦袋上套著奇怪的麵罩,正端正地站在前麵的講台上。講台旁邊放著各種奇怪的瓶子。而他腳下還有一個黑色的布袋,天曉得裏麵到底裝了些什麼。而那人手裏捧著一本黑色的、巨大的書,正在翻看著什麼。
講台前麵是一口巨大的鍋。似乎是電熱的,裏麵咕嘟咕嘟地冒著臭氣,不知道煮的什麼東西。
在鍋邊,那對青年男女正虔誠地站在一旁。那美麗的德國女人還捧著一身嶄新的軍服。這是給誰準備的?
而其他納粹士兵則分列兩邊,一邊五個,一共十個。人數似乎對不上,看來他們並不是全部在這裏。而那群士兵之間,竟然停放著一口巨大的金屬棺材。那東西似乎年代很久了,誰知道裏麵裝的什麼人,上麵鏽痕斑斑,很多管線連接到那棺材上。
這是什麼儀式?難道是傳說中的黑彌撒?這些納粹到底掌握了什麼技術?就目前的狀況而言,他們似乎已經把科學與傳說中的黑魔術融合到了一起。他們想做什麼?
台上的男子看了看手表,對台下講了些什麼,似乎是時間到了。
就樣子來講,還真像那麼回事。所有的納粹士兵都筆直地站立一旁,而那對青年男女則半跪在棺材旁邊。他們好像割了自己的手腕,正把自己的鮮血滴到那棺材上。而那棺材裏似乎有暗槽,當鮮紅的血不斷流到棺材表麵上的時候,那上麵也逐漸呈現出了一個血紅色的鷹徽。一切都顯得詭異無比。
這個時候,教堂一角的破留聲機開始唱了起來。雖然那機器年代久遠,不過聲音還是聽得清楚的。
“哦,命運女神。”大頭小聲地說了句。
“什麼?什麼命運女神?”大張看了大頭一眼,問道。
“那是德國19世紀與大小施特勞斯齊名的著名作曲家卡爾·奧爾夫創作的曲子,在西方作為彌撒儀式上吟唱的曲子。”大頭的學識還是相當淵博的。
“操,這你都知道,我看資產階級的腐朽思想快把你給侵蝕了。”
“別說了,當心被人發現!”我趕忙製止兩個人,現在可不是鬥嘴的時候。
“動手吧,哥兒幾個。這些蛋蛋要是再整出個什麼怪物來,咱就更不好收拾了!”大張按捺不住了,把槍向前移了下,想要開槍。
我趕忙阻止了他。當時我心裏非常明白,如果納粹真的要複活什麼東西的話,那麼我們會麵臨更大的麻煩,但是當時的情況並不適合我們動手。我們所處的管道狹窄,如果敵人反擊,我們連跑的時間都沒有。而且巨大的好奇心讓我更想把這場戲繼續看下去。
隨著金屬棺材表麵上的圖案逐漸清晰,那兩個青年人停止了獻血。他們從容地包紮好手腕上的傷口,臉上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又非常淡定地肅立在了棺材兩旁。
前期的工作似乎完成了,儀式要正式開始了。
台上那黑衣人對那對青年男女滿意地點了下頭。他從容地翻開講台上那黑皮大書,接著他好像找到了所需要的咒語,一根手指在書上劃著,開始了低聲的朗誦。反正我是不可能聽明白他在念叨什麼。
奇怪的咒語聲由小漸大,甚至都要蓋過那留聲機的聲音了。在他念咒語的同時,台前大鍋內的髒水也沸騰了起來,他把各種奇怪的藥水倒進了大鍋之內。鍋裏麵忽地生起了烏黑而惡臭的濃煙,迅速地彌漫了整個房間。
咒語仍在持續著。那人念的時候抑揚頓挫,忽高忽低。這時,我注意到那棺材上管線的連接口處似乎還有電火花在閃爍,他們在為那棺材通電流!
其他的納粹都端正地站在一旁,任何動作都沒有。整個房間裏隻有那刺耳的咒語和令人惡心的臭氣。
這樣奇怪的儀式大概又進行了十幾分鍾,終於到達了最高潮。那黑衣服納粹大聲喊著什麼,同時他又把手伸進了黑色的口袋,竟然從裏麵抓出了大把的黑老鼠、毒蛇,還有癩蛤蟆,把他們統統扔進了鍋裏。而在同時,那棺材連線接口處的電火花更加強烈了,裏麵似乎還流出了黑色的血液。整個照明係統似乎都受到了強烈幹擾,燈光變得忽明忽暗。
而那黑鍋中湧出的大量黑煙,早就把整個房間都淹沒了。現在我隻能看個大概了。隨著那納粹瘋狂的喊叫聲到達最頂點,那棺材的電火花也閃到了最亮。黑霧四處擴散,我們這通風口也有大量的黑霧湧入,同時也模糊了我的視線。這個時候,教堂內傳來了驚雷一般的炸響!緊接著,歡呼聲、狂笑聲,甚至哭泣聲充斥了整個房間。不知道這些看起來冷漠無比的納粹為何如此激動,我甚至聽到那電影裏才能聽到的經典的納粹軍禮問候語。
當黑霧散去的時候,我再一次看清了納粹的形勢。他們之間又多了一個身穿納粹軍服的黑衣人,不過那人戴上了防毒麵具。很遺憾,在儀式最關鍵的時刻,正是黑煙最濃重的時候,我們誰也沒看清楚那複活之人的麵容。而現在他正伸展著手指關節,同時還向四周張望著。
這就是傳說中的黑魔術嗎?真的可以讓死人複活嗎?納粹費盡苦心重新開啟這個秘密基地,目標之一竟然是複活這裏的某個大人物。眼前這個黑衣人,至少在這裏躺了二十年以上,是怎樣的力量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納粹竟然通過這類科技與魔法的混合儀式讓他複活了,這個人是誰?他身上又埋藏了怎樣的秘密?一連串的謎團迅速從我的腦子裏閃過。
混亂中,大張罵了句:“傻了吧?媽的,最關鍵的沒看到。開槍吧,別管那棺材裏裝的張三還是李四了,幹了再下去研究吧。在旅館裏我就讓你把那洋鬼子幹了,留,留,留,留到現在,麻煩大了吧!”
大頭趕忙阻止道:“千萬別開槍。敵眾我寡,咱這個地方想跑都跑不了,等著當靶子啊?”
“你就是狗膽,怕毛啊!”大張仍舊想冒失行動。槍已經端了起來。
就在這時,教堂的門突然被人踹開了!
門外闖進了足有二十多人。在這黑暗中徘徊了不知道多少時間之後,我們的另一批敵人終於出現了。這些人都端著自動步槍,麵色似乎都相當差。再從他們肮髒破爛的衣著上看,這群哥們兒在這裏鑽了有些日子了。
我有些得意。不管是納粹也好,這些亞洲人也好,他們現在大概不會想到,在不遠處的通風管道內,我們這幾個曾經被他們輪流算計的人,正在瞧著他們即將上演的好戲。
“該來的還是要來!你終於還是從黑暗的地獄回來了嗎?”為首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子,戴著一副黑邊眼鏡。身上的衣服雖然破爛肮髒,但仍舊掩飾不住他那文質彬彬的氣質。如果他不是端著自動步槍,你會以為他是某個大學的教授。真想不到,算計我們的人竟然長成這個樣子。國產電影中那善惡分明的正反角色容貌刻畫真是害死人。
那人操著一口並不太流利的普通話。雷總猜得一點沒錯,這些人果然是中國人。他似乎在對那剛複活的黑衣人講話:“還好,我們趕得上。這個世界不需要你,你還是從哪裏來回哪裏去吧,去向撒旦懺悔你的罪惡吧!”
我納悶了,你跟一德國人講什麼中文。該開槍開槍,該報仇報仇就是了,人家能聽明白嗎?
“嘿嘿嘿嘿”,那黑衣人似乎沉睡得久了,還沒恢複語言能力,隻是用力攥著拳頭。
倒是台上那個主持儀式的男子講話了,出乎我們的意料,他竟然也會說中文,隻是聲調有些蹩腳:“這應該是洪家三少爺吧?這麼多年不見了,都快成老頭了。上次我們見麵的時候,你還是個孩子。你看我的身體,依然這麼健壯。怎麼樣?加入我們,我給你永恒的生命。即使你是黃皮膚的下等民族,看在以前的分上,我還是會寬厚地對待你的。我們一起淨化這個世界,如何?”他邊說邊伸開雙臂,似乎在展示著自己的體形。
根據他們的談話,我大體估算了一下。麵前這位文質彬彬的中國人至少五十歲,而根據那德國人的語氣,他們有瓜葛的年代應該是在這“眼鏡大哥”的少年時期,至少應當是三十多年前。這樣推算的話,那主持儀式的德國人應當也是個老頭才對。而看身材,這個奇怪的德國人卻明顯是一個中年人。這個世界似乎沒有天理了,難道他真有永恒的生命嗎?
那“眼鏡大哥”仔細打量了主持儀式的德國人,最終好像想起了點什麼,大喊道:“是你!馮·保羅!真是天道循環,因果報應。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活著。而且你最後還是落在我手裏了。趕緊把你那麵具揭下來,讓我看看你那肮髒腐爛的臉!”我注意到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身體似乎有些顫抖。
“嘿嘿嘿嘿,下等民族總是有下等的思維方式,你們人多就贏定我了嗎?你可以試試。不過看在過去的分上,我還是奉勸你不要動粗。對我們的將軍動粗,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那個叫馮·保羅的德國人似乎並不在意對方的人比他們多,也更不在意自己被二十多條槍指著。
而那十名納粹士兵早就悄無聲息地擋在了馮·保羅等人前麵。他們用身體鑄了一道人牆,黑暗的防毒麵具後麵不知道隱藏了怎樣的麵容與意誌。他們就沒有死亡的概念嗎?
“蠱惑人心是你們最擅長的事情。你的部下既然都這麼不要命,那也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隻怕黃泉路上又多了幾個冤魂!”“眼鏡大哥”似乎發了狠。
馮·保羅對那一對青年男女講了幾句話,反正是德語,我也聽不明白。大概是下了什麼命令。說完之後,那兩人竟然目無旁人地架起複活的德國將軍,朝後台走去。至於麵前的危機,他們似乎完全無視了。
“走?你們去地獄嗎?我送你們!”“眼鏡大哥”終於動了殺機,“兄弟們,開槍!”
下麵一時間槍聲大作,而我們三個則趴在通風管道裏偷著樂。下麵的情況當然是越亂越好嘍。一邊是用心理誘導算計我們的,一邊是拿奇怪生物武器襲擊我們的,反正沒什麼好人,誰死了我們都不介意,都早死早托生好了。就是這兩方說話也不說明白點,什麼馮·保羅啊,什麼將軍啊,什麼洪家三少爺啊,媽的,沒說清楚就動手了。無所謂了,等他們兩敗俱傷的時候,我們再下來摘個桃子,到時候再大刑伺候。這不是還有大頭這位審問專家嘛,一切的一切,咱不就都明白了嗎?事情發展到現在,終於有點渾水摸魚的意思了。
“真他娘的熱鬧,比南征北戰好看多了——那傻逼瞄準點啊,什麼槍法啊。”大張更是樂得不得了。
我也非常滿意地注視著下麵這場期待中的好戲,嘴角甚至還露出了一絲得意的微笑。隻是當我看了一會兒之後,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下麵的戰局似乎並沒有按照我想象中的進程發展。就人數上講,應當是“眼鏡大哥”的隊伍有壓倒性的優勢,隻是呈現在我們麵前的,卻完全是相反的結果。
納粹的士兵排成一列,完全無視對方的子彈,他們從容地對目標進行著完美準確的射擊。而那叫馮·保羅的男人也完全沒有躲避,隻是抱著手站在台上欣賞著這一切。偶爾有子彈打在他的身上,他竟然也沒有一點知覺。我甚至能感覺到他那恐怖黑色麵具之後的得意笑容。
子彈落在納粹士兵身上叮當作響,像打到了金屬上一般,沒有絲毫的效果。而“眼鏡大哥”這邊的老少爺們兒則全部都是活人,自然是死一個少一個。一時間慘叫聲與哀號聲不絕於耳,鮮血的氣息彌漫了整個房間。
“這是些什麼人?我操,練過鐵布衫還是硬氣功啊?幸虧沒開槍啊!”大張出了一頭冷汗。
“無論鐵布衫還是硬氣功,都擋不了子彈。那些人大概是機械的!”大頭接了話。
“別扯了,怎麼可能有機械人?我看是穿了什麼鋼板之類的東西吧。”我自然不能接受大頭的說法。
“你看他們的動作以及身材,哪裏有笨拙的感覺?穿那些東西必然會影響行動的。”大頭仍舊堅持。
“別說了,快看下麵!”大張趕忙製止了我們。
下麵的戰鬥結束得比我們想象中快得多。那位“眼鏡大哥”的人毫無懸念地非死即傷,隻是“眼鏡大哥”沒有受傷。他被納粹活捉了,但馮·保羅似乎並不想殺了他。
單獨出來的兩名納粹士兵正在確認戰果。他們在所有的敵人身上都補了槍,除了眼鏡大哥。看來他們是不想留下其他任何活口了。
“我警告過你了,可惜這個世界上愚蠢的人實在太多。你必須為你部下的死負全部責任。天堂的道路,我們走過,地獄的道路,我們也走過。你以為憑你就能阻擋我們前進的腳步嗎?”馮·保羅很得意,他拿手捏著眼鏡大哥的下巴說,“猶太人,黃種人,黑人,都一樣肮髒愚蠢。我留你一條小命,來見證我們偉大計劃的實施吧。畢竟優秀的種族也是需要有人崇拜的。”
“眼鏡大哥”的眼神明顯黯淡了。他身上再也沒有剛剛的淩人氣勢。從他的眼中,我隻看到“悲哀”兩個字。
“這些到底是什麼人?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事情?”“眼鏡大哥”也非常納悶。
“嘿嘿嘿嘿,時間是人類最大的悲哀。你感受不到我這些英勇部下永恒的生命與黑暗的靈魂嗎?果然是老了啊。”馮·保羅側著臉看著“眼鏡大哥”說,“我給你個機會,自己感受感受吧。”
他說完,伸出一根手指,把他身後的一名納粹士兵招呼了過來。“把你那肮髒的手放到他的麵具上,自己體會吧。我要讓你知道,什麼是顫抖,什麼是恐懼,什麼又是絕望!”
當“眼鏡大哥”顫抖著把他的手放到那納粹士兵的防毒麵具上時,他的表情開始了明顯的變化,震驚、恐懼、絕望等各種人類所具有的悲觀情感,都在他的臉上不斷呈現。這個人很有意思,難道他與其他人身體接觸就能窺得別人的秘密嗎?
“你們太可怕了,這樣的東西也造得出?不怕遭天譴嗎?”“眼鏡大哥”很明顯發現了什麼,對那群納粹大聲喊叫。
“什麼是天?什麼又是神?我們就是天!我們就是神!我們就是掌握著這個世界上最頂尖科技與神學的最優秀種族!你這螞蟻一樣的下等人,根本就不配談天!”馮·保羅惡狠狠地說道。
“及早回頭吧,你們走的畢竟是條不歸路。現在回頭,也許還來得及!”這個時候,“眼鏡大哥”的眼神又變得堅毅了起來。他竟然在死命地捏納粹士兵的臉,嘴裏還念念有詞:“黑暗的生命啊,讓我剝開你鋼鐵的外衣,碾碎你心中的邪惡吧!”
“哎,臨死還念咒呢,封建迷信害死人啊!”大張看得還挺投入。
大張的話音還沒落,忽聽得場內“砰”的一聲悶響。我趕忙睜大了眼睛觀察場內的情況。我心想你還能把那納粹的腦袋捏爆了不成?果然,雙方都不是什麼善茬!
教堂中的悶響聲並不是納粹的腦袋被捏爆了。我仔細想了想當時的情況,應當是那納粹士兵的腦子受到某種壓力而破裂了。隻見黑色的液體順著“眼鏡大哥”的手緩緩流淌下來,而那鋼鐵般的納粹士兵的腦袋雖然完好,卻也像具沒有靈魂的屍體般,一下就癱倒在了地上。
一見這樣的情形,馮·保羅猛然跨步上前,“啪”的一聲便把“眼鏡大哥”打昏了過去。“這個世界,沒有天,更沒有上帝,隻有魔鬼!”這是我當時聽馮·保羅講的最後一句中文。
馮·保羅看著那納粹的屍體,可惜地搖了下頭,他俯下身子,在那屍體上做了個奇怪的動作,然後眾人便消失在黑暗中了。
我們三個人在通風管道中愣了好久。
“你說那納粹是金屬的吧,怎麼還有腦漿呢?那個姓洪的是什麼玩意兒?哦,對,是少爺。怎麼一摸那人的腦袋,那腦袋就炸了?什麼啊都是?玄得有點過了。”大張又不明白了。
“讓人腦袋爆炸,雷總也行吧。至於這納粹士兵是什麼東西,咱不如下去看看?”我合計著說,“這個洪三少爺如果具備讓人腦爆炸的能力,原理大概與雷總的能力近似吧。幹擾腦波,雖然他沒那麼強,需要直接接觸才能發揮,但也不是一般人啊。”我突然看看大頭說,“大頭,你腦袋不會被這洪三少爺摸過吧?這麼不靈光。”
大頭連忙搖頭道:“你這個小劉,飯可以亂吃,話可別亂講啊。我根本就不認識那人。”
“得,你可能該記得的東西都忘了,你能認識他嗎?咱們下去看看吧,我看看那納粹到底是什麼東西。”
還沒等我們三個人統一意見,下麵突然傳來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濃煙夾雜著灰塵湧進了通風口。
“呸,呸!黑先生真他媽的夠黑夠狠啊,那納粹的屍體爆炸了!”大張似乎看清楚了剛發生的事情。
“你看清楚了嗎?”我趕忙問。
“那個馮什麼玩意兒剛俯身的時候,我就看他不地道,我就一直盯著那屍體呢。呸,一嘴灰!”
我看了下手表說:“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回去,與雷總見麵再說吧。這些納粹咱們暫時還招惹不起,保存實力吧。咱們就是下去了,也看不出什麼花樣,先與中央老同誌會合去吧。”
他們兩人都同意了我的意見。
於是,我們三人按照原路返回。一路上我想著這些人的關係,馮·保羅,洪家三少爺,還有那複活的奇怪將軍,路上我們碰到的神秘黃色光芒。到底是什麼原因讓這些人在相同的時間湊到相同的地點,納粹口中偉大的計劃是什麼?複活那位將軍看來並不是他們的最終目的。而洪家三少爺有明顯的超人能力,雖然那能力並不出眾。我們得抓緊往回趕,見到雷總,希望他能找到什麼線索。
原路返回到那機械人組裝車間,令人不安的是雷總並沒有如約在那裏等待我們。他們進入的那扇門裏麵,一點燈光也沒有,隻有那若有若無的尖笑聲仍舊回蕩著。莫非他們真的去了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