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工作那點事(1)(1 / 2)

我在一家投資開發公司上班。公司經營範圍包括對銀行、證券、信托、擔保、創業投資以及區屬重點產業等行業的投資。但涉及的上述行業並不賺錢,投資的一個創業項目甚至血本無歸,折了上千萬(公司內部傳言那個項目是上麵XXX推薦的所以虧損天經地義)。前幾年涉足房地產業,並不直接運作項目,而是把錢借給房地產開發公司。公司不插手經營,偶爾派個人去了解項目進展情況隻是形式監管,反正不承擔風險就等坐收漁翁之利,說白了就是放高利貸。房產市場火爆的那幾年,老百姓瘋了似的往裏砸錢,公司間接狠撈了一把。不過這是我來公司前的事情,因此我沒能享受到豐碩的成果。每當老員工講起公司效益好的那些年連柴米油鹽醬油醋都按需配發,我是羨慕嫉妒恨啊,不自覺就想起焦贛《易林·中孚之渙》中的“生不逢時,困且多憂,年衰老極,中心悲愁。”

理論上說公司走企業化運營道路,卻有深厚的政府背景,下設架構與機關單位如出一轍,一把手集書記和總經理身份為一體,上麵任命的。公司在區政府附屬舊辦大樓辦公,很久之前傳言說要脫離行政束縛,搬出去獨立發展,自負贏虧,卻一直光打雷沒下雨。因此我們在這個圈子內的身份比較尷尬,非公職人員又不是純企業職工,像打飛機算不算賣yin嫖chang一樣不好定性。

我走到辦公樓門口已經是十點二十分,謝頂的保安和我開玩笑說食堂午餐都做好了,四菜一湯,提前在吃的問題上實現共產主義了。自從老婆跟一個包工頭跑去修天路後,那個斑禿總是神經兮兮,看誰都像壞人,有一次還把某個市領導給攔在門外,問他要通行證。這裏的人都拒他遠之,我和他卻交上朋友了,因為他總會在我進門的時候給我一些提醒,讓我知道我的上司有沒有準時來上班,這對於我選擇性曠班具有重要的信息保證,比如他剛才說的要我去食堂吃飯,就是想告訴我,我的上司在上麵。如果他說的是下館子,那就是沒看到我上司,我可以選擇去或不去辦公室。楊易說我會和他交朋友是因為骨頭裏麵裝的是賤髓。我覺得也沒那麼嚴重,不能因為我家養了隻烏龜就說我是王八,不能因為我交了一個跑了媳婦的朋友我就娶不到老婆吧。

快到蘇總公辦公室的時候,我壓著路走,最大限度降低鞋與地摩擦產生的異響。

蘇總的第一身份是書記第二身份是總經理,因為“蘇書記”聽著像“輸輸去”,對於愛打牌的他是萬萬不能接受的,因此我們同事都隻叫他“蘇總”,不過那兩字倒過來念似乎也不吉利,他又不允許我們直呼他姓名,其實他的名字挺喜慶的,叫“蘇旺財”。蘇總不苟言笑,嚴肅的臉上寫滿神秘,變化莫測。他是個有故事的人,所以我們讀不通他為什麼仕途總能一帆風順。蘇總的工作能力強這是公認的,脾氣火爆也是公開的,去年年底公司開年終總結會,辦公室謝主任沒把材料整理好,他當著大夥的麵就把她罵得昏天又暗地。會後謝主任忍不住淚水嘩啦啦地流,四十好幾的一婦女,在十幾平方的會議室裏嚎啕大哭,賣身葬夫的小娘子似的淒淒慘慘淒淒,整層辦公樓好像舉行了一場遺體告別儀式,彌漫哀樂。

蘇總正好從辦公室走出來,看到我躡手躡腳像個小偷小摸,臉黑得和焦碳一樣,烏雲密布。據說他最近老挨上麵批評,楊易告訴過我要多長個心眼,小心觸黴頭。他那烏鴉嘴說點好的比如讓我走桃花運、彩票中獎、連升三級等等都不靈,就是警告我什麼事,什麼事就在我身上發生。

蘇總站在走廊當著我的麵訓斥道:“林科長,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嗎?你是上朝十晚六還是夜班的,這都幾點了,你還有沒有組織紀律了,給你打手機不接,你搞什麼?”

通道幽長,嘹聲回蕩,大夥都聽到了,我瞥見辦公室謝主任那個“金毛獅王”伸出來爆炸頭丟了一眼又縮回去了,她心裏應該會唱起:

唉——

今天是個好日子,

心想的事兒都能成……

蘇總這是殺雞儆猴殺人於無形啊。怪我樹敵太多,好人難活!我頓時顏麵無存,像**的小媳婦被捉奸在床死了的心都有了。我倒吸了一口氣,不管我心裏如何滴血,我仍然佩服蘇總有才,能用宋詞訓人,少見,指不定哪天他能用唐詩來傳達上麵的精神,用元曲來寫彙報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