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斯平帶沙家的人離去,境嵐長長的鬆了口氣,原本靠著這口氣維持清醒的境嵐終於支持不住了,他感到生命的能量正一點點從身體裏消失,盡管是在熱水之中,可他卻感到若置身於冰窟。
境嵐本以為憑著他那身本事,夜探沙府,雖說不一定會有所收獲,便全身而退應是沒有什麼問題,然而,他沒有想到一進沙府便栽了一個大跟鬥,沙府主屋的外圍竟然布置了一個十分厲害的陣式,一進去便迷了方向,憑著他境家的家學,境嵐對一般的陣式也有所了解,可沙家的這個陣式竟似沒有生門。最後在硬闖之下,啟動了機關,天羅地網,萬箭穿心,好毒的暗器機關,境嵐身上至少中了十幾枚定魂針,血水正從那針眼處密密的往外湛。
境嵐從來沒有感到哪一刻如現在般的虛弱,自小,他便是人人眼中的武學奇才,父親甚至在他年幼時就決定把境泊山莊的未來交到他手上,那時的自己是一個寵兒,是所有人注目的焦點,然而,這一切在那個術士走了之後就變了。
此子雖天縱奇才,但命犯孤星,煞星,不入江湖則罷,一入江湖便會帶來萬千殺劫,成就當是一代魔王,攜著腥風血雨,顛覆江湖。
一代魔王,哼,境嵐迷離的想著,至此,他失去了以往所擁有的溫情,連帶著母親也受盡冷落。
於是他成為了一個囚徒,一個沒有自由的工具,江湖任俠成了他的妄想,現在他之所以能呆在斯平身邊,是上天可憐,他珍惜這一切,想為斯平做到他心中的任何所想,其實境嵐心裏想如果現在死了,他也心安,畢竟他不用在擔心未來的某一刻又必須離開斯平。
隻是如果自己有個萬一,不知斯平會怎樣,以他衝動的性格,怕是要拚個魚死網破吧。
臉上浮現出一種淡淡的微笑,神識終於拋棄境嵐而去,人依然還在桶中,微風過後,拂過那水上飄動的花瓣,豔紅的花瓣下是豔紅的血水,腥氣和花香交織著一股詭異的味道,死神正舉著他的鐮刀慢慢的降臨。
“沙督總,慢走。”
斯平將沙家的人送到門外,經過則才一鬧,這宴會自也到了盡頭。
看著沙家的人離去,斯平的眼皮直跳,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驚恐,就象是世界未日就要來臨一樣,一種急切的心情,讓他朝境嵐的房間衝去。
打開房門仍是許多水霧。
“這是什麼氣味?”
是血腥氣,跟在斯平身邊的鬆年暗道,不由的微皺眉頭,奇怪,這股血腥氣剛才還沒有,或者說是很淡,讓人沒有發覺,那麼隻有一個可能,境嵐受傷了,而且很重,剛才沙家的人來時,境嵐一定才剛剛入水,熱氣加上蒸騰的花香將那股還不是很濃的血腥味給壓住了,而境嵐的傷口一定還沒有時間處理,所以隨著血越流越多,那腥味便越來越濃,以至這濃鬱的花香都不能掩蓋。
鬆年邊想著,邊急速的朝那澡桶的人奔去,境嵐的身體仍靠在那桶邊,頭低垂在一旁。
鬆年想到的斯平同樣也想到了,隻是沒有武功的他身手卻慢了一線。
“大人,他已沒有氣息了。”鬆年的手輕探境嵐的鼻息。
沒有氣息了,是死了嗎?不,不會的。
看著躺在鬆年懷裏的境嵐,看著那桶內鮮豔的血水,斯平忽然間蒙了,境嵐應該隻是睡著了吧,嵐,快起來,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玩。
一把搶過境嵐,斯平不斷的搖晃著境嵐的身體,嵐,醒來了,太陽都要照到屁股上了。
一邊的鬆年看著斯平蒼白如鬼的臉,心中不由的一酸,他自成為暗衛以來,便拋卻一切的心緒,成為真正的無情之人,對於生老病死,在他看來隻不過是一個事實,他不會帶進自己的任何情緒,可現在,他真的感到心酸,是他的功力退步了嗎?不,鬆年想,也許這正是證明他生為人的證劇,隻要是人,見到眼前一幕都會心酸的。
“大人,把境護衛放在床上吧,他死了,請大人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