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裝嚇姊妹(1 / 2)

日隱朝雲收曉炙,一天霞曙灼華。道喬盈翠掩青瓜,間關鳥閑話,一任野芳發。

疏落遊紅點綠窪,自在鷗鷺堪誇。茵丘迭聳映長霞,忽有驚鴻起,屈指向天涯。

叢樹環圍中,覆之以如茵綠草,十數座小丘錯落有致堪堪正疊翠。更有一泓秋水繞。妝點有如神仙之境。晨霧環旋,洋溢著千萬種汪洋恣意之舞姿。

連綿如翠屏之丘巔,不知曾有多少書生遙襟俯暢,逸興遄飛;絢爛似雲錦之花下,不知曾有多少鴛侶執手相看,依偎莞爾;擎天同華蓋之鬆間,不知曾有多少老者對弈閑談,指點江山;澄明若水晶之湖畔,亦不知有多少玉女裙裾飄曳,顧影自憐。

在連綿如翠屏之小丘繈褓中,在披拂似青絲之翠柳蔭翳下,在澄明若水晶之寒潭波光裏,在鮮翠同綠茵之晨風縹緲處,一對絕世雙生之綽約風姿,正在金色柔光中顯影。

邁一襲輕盈舞步,一徑芳華絕代無人出其右,款款連連,穿花彩蝶般顧盼生姿,竟使一過路俊秀青年愕然半晌,然而他眸光中驚喜與讚歎旋即淡褪,代之以無限度警惕和隱隱之鄙夷,仿佛是道學先生麵對風塵女子那不言自明之態度……

怎會如此?困惑地搖搖螓首。身畔,二姊麵上早已是緋如明霞,不勝嬌羞,難道……

“如果我沒料錯,這應該就是你撞見的那個男青年吧?”林心妍看向二姊,微微含笑。

“嗯”低不可聞地呢喃,麵色更形羞紅,隻微微頷首以表同意。

“怎麼?害相思了?!”

一向沉靜內斂之麵龐上竟閃電般掠過一絲促狹,頗有些喜聞樂見的嬌憨意味。

“哪有!”林秀妍臉頰燦若雲荼,似乎都要燒起來了。

一道白影閃電般掠過,行經時一雙手順勢抓過二人猝不及防之嬌軀,一把拖入長橋上迷離晨霧中,之後才止了步。姊妹倆望著頭頂箬笠,仙袂飄飄之不速之客,兀自訝異這人究竟作何貴幹。

“林心妍和林秀妍同學?”不速客先發製人地開口,一張鵝蛋臉恰到好處地藏於青箬笠邊緣一圈遮麵輕紗之中,著實讓人猜不出他(她)是何方神聖,但顯然不會有惡意。

林心妍一愕,兀自訝異於此人竟將自己身份一語道破;但映像中自己朋友和同學中沒有幾個人如此熱衷於cosplay或是漢服藝術的,自然更不可能穿著它招搖過市;再聽口音,甕聲甕氣,仿佛感冒病患,囁嚅而口齒不清,很明顯是故弄玄虛之偽裝,結合自己認識之人,難道是…

“大姊?”想來也唯有她會如此有聊了。

“居然被你看出來了!”原先故弄玄虛之語調立時化作嬌嗔,不速客掀開麵紗,一張梨花般如玉嬌顏赫然綻現,同兩位妹妹如出一轍之花容月貌甚是明豔動人,隻是白瑤鼻被先前用於製造甕聲甕氣之口音的夾子弄得通紅,平添幾分馬戲團小醜之滑稽。“本想消遣你們一番的,但沒想到這貨又弄得很難受,看來鼻音夾還需要再改進。”林雪妍回旋著甩開長袍,露出本裝——那套白色真絲及膝連衣裙甚是清純可人,使得她更似一個迷途精靈——可惜無徑返天庭。

“你剛才是去打漁了嗎?”輕手輕腳戴上箬笠,吳儂軟語與之相得益彰。

“謬矣,不止漁夫會戴箬笠,樵子也會。”林雪妍微笑著展示適才成果——幾粒種籽:“中央公園東南角有一叢杜鵑花生得繁茂,所以采點準備回去裝點自家後花園。”

“那你也沒必要這副打扮吧?”林秀妍取下箬笠,戴到大姊頭上。

“這是徐誌摩教我的。”林雪妍莞爾一笑:“你不曾看過那篇《翡冷翠山居閑話》?”

“翡冷翠?”林秀妍訝異時那嬌憨之態甚是惹人憐愛。

“Florence,通譯是佛羅倫薩,但這譯名遠不如翡冷翠來得有詩意。”林心妍笑看兩位姐姐。

“‘作客山中的妙處,尤在你永不須躊躇你的服色與體態;你不妨搖曳著一頭的蓬草,不妨縱容你滿腮的苔蘚;你愛穿什麼就穿什麼;扮一個牧童,扮一個漁翁,裝一個農夫,裝一個走江湖的桀卜閃,裝一個獵戶;你再不必提心整理你的領結,你盡可以不用領結,給你的頸根與胸膛一半日的自由,你可以拿一條這邊顏色的長巾包在你的頭上,學一個太平軍的頭目,或是拜倫那埃及裝的姿態;但最要緊的是穿上你最舊的舊鞋,別管他模樣不佳,他們是頂可愛的好友,他們承著你的體重卻不叫你記起你還有一雙腳在你的底下。’”林雪妍吟唱般複述完這段原文,笑道:“所以才這樣啊,純粹好玩而已。要是扮成這樣行俠仗義,也不會連累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