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到三重奏(1 / 3)

數棟樓宇兀立,傲然有睥睨群雄之態;翠冠綠茵疏點,小橋流水常備,太湖頑石倚疊聳崇巔。不是園林,勝似園林——芳嵐鎮鎮立大學,果非凡俗。

青鬆古柏分列兩旁,段段白鐵架蜿蜒出如意式圖形,一層又一層堆疊妝點門首;朵朵淩霄點綴架上,招展風中;再往後,更有修篁森森。足見規劃設計者不俗之造詣。

然而,偏偏有一幫煞風景之人煞有介事地在門首兩旁用限製級言語嬉笑怒罵,害得每一個正人君子途經時都掩耳如避瘟神般快步走過,生怕沾上哪怕一星半點鮑魚之肆的濁氣。

“你願意花九塊九買一生包袱,還是花80塊…你懂的。”(廉價鍾點房價格)

“當然80!為娘們連累一生,那是傻子幹的事!”

“就是就是!大小賓館滿被單節操疊起來高過聖母峯[1]三倍都不止,弄得現在找個處子比特麼大熊貓還困難,乍一看皆是嬌花嫩柳,再一試盡為殘花敗柳……”

“還不是你們這幫登徒子害的!自己不是金童,就沒有資格褻瀆玉女!”

早上剛和家父三言兩語鬧得不歡而散,在此又遭汙言穢語狂轟濫炸,他幾乎怒不可遏。

“那麼,楚家大公子,”登徒子一號——鮑蠛蝶狡黠一笑,“你是金童,就有資格褻瀆玉女?”

“你…”自知失言,一時語塞,“我意思是,不管是不是童子,都沒資格褻瀆玉女。”

“別解釋了,解釋就是……哇啊!”一坨鳥糞正中其頭頂,來得可謂恰逢其時。

“解釋就是烏鴉?”笑看著那隻白頭翁完美投彈,振羽消失在樓頂晴空中,楚星天樂不可支。

“哇——”不期然,一眾烏鴉接踵而至——門首一眾“新生臨時合唱團”不約而同齊聲發音,從低八度中八度直到高八度,自低音C大調中音F大調終至高音B大調,可謂一應俱全。

“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啊!”文學社社長驚豔之餘,更因這句脫口詠歎慘遭網絡社團人士**。

是她!內斂如故,比之昔日相片更是鮮活千百倍,作為畫中活魂,他真盼望她永遠呆在楓林蔭翳裏,崇巒繈褓中,殘陽金輝下。但是,此刻不知有多少注眸光在她晶瑩肌理上狂轟濫炸,純粹的欣賞者自然不在少數,其餘人士則巴不得眸光裏夾帶乙種射線倫琴射線伽馬射線,仿佛為了一窺胴體,戳上一萬個透明窟窿也在所不惜。自然,某些部位成了重災區。

此門是我開,此樹是我栽。

若想打此過,報上三圍來!

登徒子們一唱一和,擺開陣勢,場麵簡直賽過古縣衙升堂。

著一身白色真絲及膝連衣裙,少女合十閉目,猛然間杏眼圓睜,神情如故,但眸光傾軋處自有一股凜然之氣,不怒自威,似要拒人於千裏之外,令他們不由得心頭一凜退避三舍。

“高貴冷豔!”網絡社團的這聲驚呼可謂恰如其分,這般清麗,這般決絕,宛似空穀孤芳,傲世獨立,無人得知,自在馥鬱香。難怪驚鴻一瞥,便如此念念不忘。

輕移蓮步,一徑芳華絕代無人出其右地行過,一雙芊芊玉手優雅地微提裙擺,後撤一足輕點地,旋即屈膝回環態擬流風卷飛雪——沒錯,三百六十度回旋屈膝禮,接著一徑遠遁向後門。

“話說,你們一個個都怎麼了?慫包們,一個眼神就把你們嚇住了?有色心沒色膽的軟蛋們!”兀自喋喋不休充作事後諸葛亮之人,鮑蠛蝶是也——

“那首打油詩太文了,下次再來人,一定說得露骨些。”

“哇!”不期然之驚呼,再度由“新生臨時合唱團”一手操辦,盡管,麵對著同一張麵皮。

“沉魚落——啪!——哇啊!”失言後再中一掌,現場烏鴉何其多,新增一位也不足為怪。

是她!秀美如故,乍相逢時幾抹憔悴早已淡褪,代之以靚麗神采,俏臉生暈,恍若霞光點點然。煞是明豔動人,更顯得清新不染塵世,又是嫣然一笑,不知傾倒萬千拱首拜伏於石榴裙下。

“她她她……怎麼和剛才那位一模一樣?”二號登徒子衛申金少有地結巴起來。

“雙胞胎?或是,同一個從後門繞出來耍我們的?”三號登徒子範可尤唏噓不已。

“管她呢!上一個溜之大吉,這一個豈可放過?”鮑蠛蝶露出一口大黃牙:

“妞,那麼著急走幹什麼,還不快給大爺請個安!”

“噢。”斜眼一睨,十步開外,掃地大爺赫然在斯:“大爺早安!辛苦了您嘞!”

“不是跟掃地大爺,是跟本大爺!”鮑蠛蝶登時啼笑皆非。

“早上好!”笑微微地毫無芥蒂,“大爺的小夥伴們好!”

“罵誰呢罵誰呢?”火冒三丈。

“沒罵人呐!”否認得可謂輕而易舉:

“大爺您自稱大爺,大爺的小夥伴自然就是大爺的小夥伴們嘍!”

“妞,玩饒舌很有一套嘛!爺喜歡!”鮑蠛蝶差點被說得風中淩亂,戟指她胸口:“幾罩?”

“這個?”青蔥十指在鎖骨上一攏,攏出一條項繩,上掛U盤,“內存2G,讓我算算……嗯,8BIT=1B,1024B=1KB,1024KB=1MB,1024MB=1GB……2048兆!話說,大爺您幾兆?”

周遭,一票人笑瘋了,連楚星天都有些忍俊不禁。

兩旁,一票人崩潰了,連衛申金都有些欲哭無淚。

微提裙擺,又是一記三百六十度回旋屈膝禮,跩步欲行,早有兩名登徒子手牽手攔住。

“哪裏走!”

“這裏。”

乍回首,視線便淹沒於一片雪亮中,滾滾光浪縱逸掣各廂,摧枯拉朽,方圓數十米內無人可遁身,各處皆是白得伸手不見五指,恍若超新星照徹。足足亮了十五秒,卻比一個世紀還漫長,而後,光華漸褪,逆光下,一道曼妙剪影赫然在目,曲線玲瓏,甚是秀美。

“好亮啊!”純情小女生們由衷讚歎著,滿是快樂驚喜。

“看那灼華熠熠,宛似破曉時東方魚肚白亙古不變地莊嚴照徹,更恍若天國之光在人世間的俄爾一頃,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句話——‘上帝說要有光,於是便有了光’……”散文詩社社長意猶未盡地望著光華仙逝處,在驚愕眾生中猶是一臉心馳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