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弟!這是皇阿瑪給你的恩典,你還不謝恩?”那個墨色長袍的人起身插話,最後半句話明明摻合著威脅的意味。
十四的臉漲得通紅,又俯身磕頭:“皇阿瑪!兒子……”
德妃笑著慢慢的說:“雪荊,出來給本宮瞧瞧,早就聽皇上提起過羅察,不知道他生下的女兒是什麼樣兒呢?”
完顏雪荊應聲出來,向皇上叩頭,聲音都是顫抖的,“臣女完顏雪荊參見皇上,德主子。”
皇上麵無表情,德妃笑著對她說:“胤禛你先坐下吧,胤禵也起來吧,你們的婚期……本宮看須得定在老十的後邊兒了。”
胤禛……原來是四爺。我看著他慢悠悠坐下,臉上沒有喜怒哀樂,簡直不像個人的樣子,而十四來不及回話,皇上已經說道:“甚好,就這樣,十四,坐下吧。”
姐姐的頭低得幾乎要埋在桌子上,十四落座後就再沒看過姐姐一眼,拉著十三不停灌酒,雪荊傻傻的看著姐姐,三個人都跟個木偶似得失去了生氣。
回府的路上,最愛吵鬧的斕玥和雪荊都沒了聲兒,姐姐靠在敏卿懷裏,自顧自地抹眼淚,各人都在各顧各的傷心難過,似乎隻剩下我和敏卿兩個沒有心情的閑人。
姐姐一進家門就把自己反鎖在屋裏,珩兒被姐姐的侍女攢說的急了,怒道:“沒見二小姐也傷心呢嗎!都出去!”
我擺了擺手,“珩兒,我傷心個什麼勁兒?算了,我去看看姐姐吧,沒得再出什麼岔子了。”
珩兒應了,我換了衣服和鞋,去找姐姐,本想問問她是怎麼結識十四的,怎麼十四一上來就要康熙賜婚,肯定他們二人在入席之前就見過了。這古代人可真是省事,連談戀愛的時間都略去了。
姐姐不肯開門,我屏退眾人,問道:“姐姐難道就打算這麼哭下去,什麼也不管了嗎?”
屋裏沒人應答,隻聞短短續續的啜泣之聲。
“姐姐,德主子明擺著不想讓你嫁給十四爺做嫡福晉,不然憑著十四爺和德主子,你肯定就是十四的嫡福晉了。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但姐姐,至少你還可以做他的側福晉,位分是低了些,但十四爺的心是栓在你身上的,而且嫡福晉還是雪荊。”
姐姐忽然開了門,滿臉蒼白,但卻無淚。“我知道為什麼了。”姐姐啞聲說。
“為什麼?”我問道。
姐姐慘然笑道:“因為大哥是在八貝勒處當差的,我們的命運也許不會和八爺他們糾纏在一起。”
“什麼意思,為什麼大哥在八爺那裏就會影響到我們?”我的腦子實在轉不過來。
“我們活著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八爺,為了……八爺他……所以,我不可能嫁給十四爺做嫡福晉。”
我倏然醒悟,原來還有這麼一層,那我們豈不是成了監視別人的攝像頭了?可是我要是不樂意,誰又能控製我?
“姐姐,我們不能這樣,既然你把話說開了,我也索性放開了說,就算是那又怎麼了?我們雖然身為女兒,但也要為自己而活,為自己的心而活!如果讓我去做一個棋子,和自己不愛的人虛與委蛇,我寧可一頭撞死算了!……你喜歡十四爺嗎?”
姐姐的眼淚又撲簌簌的落下來,“姐姐,你既然喜歡,就要努力擺脫自己的宿命,憑什麼我們不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八爺管得了我們的人,卻做不了我們生死的主!姐姐,現在一切大局未定,還有機會的。”
姐姐的眼裏終於有了些光彩,“……我不能這樣,我要嫁他……除了他,我寧願去死!”
我撇撇嘴,我這個人實在不適合勸人,好好的一個人被我勸得非十四不嫁,不然就去死……唉,可除了這樣,我也不知道能說什麼。我有些詫異,我第一次勸人,竟然是勸姐姐去做側福晉,我看的如此透了?
“姐姐,你到底什麼時候見到十四爺的?”
“我出去方便,出去時有宮女跟著,到了地方之後,那個宮女被人叫走了,她本來給我指了路,但我還是迷了路,是十四爺遣了他手下的太監帶著我走回去的。”
“好了,姐姐,你先回去歇吧,大哥住哪?”我心道早知道我也出去溜達一圈了。
姐姐道:“大哥一個月方才回家一次呀,我與他不是很熟悉,可你與他不是頗熟嗎?他的住處你怎麼不知道?”
“這個……”我笑笑,沒有作答。
“算來還有一周便是他回家的日子,到時我領了你去便是。”姐姐看我不答,也不多問。
我點頭,幫姐姐關上門。
回身走了幾步,愕然發現阿瑪就站在廊簷下,淡淡笑著看我,我吞了口口水,我剛才那番豪言壯語是不是全被這個老人聽了去?
我駐足行禮,“阿瑪吉祥。”
阿瑪點點頭,未置一言,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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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著日子,每日重複的練習著宮中的禮節,兩周的日子轉眼就晃了過去,我不禁對這位素未謀麵的大哥有了些許疑惑和期待。
幫著姐姐打理好了她新買的綢子,我哼著歌繞到廚房,廚房的初琳一見我來,忙對屋裏的人說:“二小姐來了,你們留下兩個人,一個燒火,一個炒菜,其餘的人都退下吧。”
我溜達到案板前麵,看見一條已經掏過膛,刮過麟的魚。“初琳,今天是吃魚嗎?”
初琳幫我把刀子洗幹淨遞過來,“是的,少爺最喜歡吃魚了。”
我在魚身上打了花刀,“大哥?大哥叫什麼?”
初琳去幫炒菜的人端盤子,“少爺的名諱二小姐怎麼會不知道呢?”
我把魚醃好,“我考考你呀,看你知不知道少爺叫什麼?”“二小姐又逗奴婢玩了,少爺名喚兆佳夜熾。”
我靜了手,故意把水全甩到她臉上,她放下盤子忙著擦臉,“二小姐!”我問道:“那,這個兆佳夜熾多大了?”
初琳端了盤子向外走,我跟在她身後,她道:“我不知道,我十三歲來這裏,那時候少爺就已經出府當差了,依奴婢這個身份,根本就是見不到少爺的。但碰巧有一次,奴婢去上菜的時候看見了,那時候奴婢……十四歲,但少爺,少爺看起來也有二十歲了吧……”
“我今年二十一,秋寧,你怎麼會不知道我的年齡?”廊簷下果真是個能藏人的地方,上回被阿瑪嚇了一跳,這回又被大哥嚇了一跳。
初琳嚇得差點把盤子扔掉,還好大哥急忙出手接住,隨後一隻手猛的彈在我腦門兒上,“秋寧,跟我裝哪門子傻?”
初琳見情勢不妙,急急溜了,我把沒盤起來的碎發撩開,仔細看著這個大哥。大哥長得很是俊朗,濃眉星目,鼻子□□,唇線涼薄。但為之不對稱的是,大哥的鼻子上長了一顆青春痘。
我嗤嗤的笑出來,大哥不自然的用手摸了摸鼻頭,又作勢要打我,我心頭忽然漫上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
在現代,我是一個孤兒,隻和陵嬸兒相依為命,記得初中高中時,很多閨蜜都忙著談戀愛,我卻隻能一心紮在學習上,幾乎沒有一個男生喜歡和我這個學霸聊天,他們笑謔、打趣的對象從來就沒有我。殊不知,每當我聽見他們笑鬧的聲音,我寫字的手都會抖。為什麼他們可以這樣幸福?有父母供他們上學,有錢去K歌玩樂,無論考得多爛,還有男友或女友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