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皇甫(1 / 1)

梧桐鎮屬於北方地界,是個不怎麼淳樸的鎮子,離縣城不遠,因為有個停靠的小站,所以鎮上不少人都做上了小生意。

蘇七並不打算在這裏停留多久--他之所以在這鎮子上停留了三天,是因為他需要時間來規劃自己的去處。他是習慣謀定而後動的人,沒頭蒼蠅一樣往偏僻的地方走,隻會被寧澈開著直升飛機從山溝溝裏逮出來。小隱隱於林,大隱隱於市,這些道理他早已爛熟於心。

但是,他並不準備去鄭州,也不準備去洛陽。

河南並不是個逃命的好地方,雖然人多,但是外地人一看就看得出來,要逃他隻能往南邊走。

S市是絕對不能回的,西南太亂,東南沿海是最好的去處,可惜寧澈行事向來狠絕,不留一絲餘地,蘇七要去了,隻能是自投羅網。

情況開始棘手了。

寧澈應該已經發現他不在B城,接下來就要沿著鐵路線一路搜下來了,再不走的話,就是甕中捉鱉了。

第三天,蘇七從睜開眼睛,就處於一種焦灼的狀態。

他連飯都吃不下。

沒有逃亡過的人不懂這種感覺,那種焦灼是從心髒深處蔓延出來的,有句話說得很好,叫“惶惶不可終日”,蘇七現在就是處於這種狀態。

賭博誰都會,但是如果賭的是自己的命,誰又能夠淡然處之?

大狗什麼都不懂,倒是閑適得很,吃完飯就安靜地坐在窗前,旅館的窗戶是北方常見的雙層玻璃窗,十分模糊。蘇七擦好了槍,穿上羽絨外套,套上傘兵靴,綁好匕首,抓著他軍大衣的領子往後一拖:“走了,跟上。”

大狗被他拖得一個趔趄,竟然沒有摔倒,跟在蘇七身後,低聲說:“下雪了。”

他聲音很低沉,如果別人不認識他的話,光聽見這個聲音,死都不會想到他會是一個傻子。

事實上,他也確實不是一個傻子。

蘇七離開梧桐鎮的時候,特意在鎮上的移動營業廳裏買了個手機和一張卡,給皇甫去了個電話。

皇甫是個軍火大鱷,有四分之一的中國血統,出身很低,祖上是當年軍閥混戰的時候下南洋的苦力,他父親叫猴三,是個消息販子,當年東南亞動亂中從一具女屍體身上撿到了一條幾十克拉的粉鑽項鏈,到死也不敢用,留給了兒子。皇甫就是靠那條項鏈發家,內裏詳情十分微妙。但是他沒有姓,這是事實。他的中文名叫皇甫--他覺得這是中國最霸氣的姓氏。

皇甫曾經幾次秘密來中國尋找自己祖上的籍貫,在這過程中和蘇七有過不少交鋒,彼此都清楚深淺。他曾經想要不經手中間人,直接做沿海城市的生意,結果被蘇七一把大火趕回了東南亞。

這樣的人,自然不是可以信任的。

但是蘇七也不是想借用他的力量。

他從安景蓮那裏得到消息,說是皇甫這個月忽然陸陸續續往中國派了兩三波人,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做什麼。

蘇七知道寧澈在皇甫身邊也安排了眼線。

這幾乎是幾個大勢力之間的慣例,互相安插眼線--不是有威脅力的殺手,而是眼線,有什麼風吹草動對方第一時間就知道了,所以鮮少有哪個大勢力能夠滅了另外一個大勢力的。大多數都是後院起火,自己人造的反。

蘇七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蘇七從小就聰明,過目不忘,他隻給皇甫打過一個電話--在他一把火燒了皇甫的軍火倉庫之後。但是隻那一次,他就記住了皇甫的電話。

那個電話隻有少數人知道,二十四小時有專人守著,因為知道這個電話的人都是各國的地頭蛇。

電話很快被接通,那端傳來甜美的女聲:“hello,This

is

rose。Boss

is

sleeping。”

這個rose蘇七也曾見過,是皇甫的貼身保鏢,金發碧眼,天使臉蛋魔鬼身材。蘇七手下曾經有人落到她手裏,最後找到的是已經不能稱之為屍體的肉塊。

“This is

Su,”蘇七頓了一下,又補充道:“In

china。”

“Wait a

moment。”

電話那端頓時安靜下來。

在中國的Su,隻有一位,就是S城的蘇七爺。

曾幾何時,隻要一提Su,別人想到的就是中國的蘇七。

把守著東南的咽喉,真正的天之驕子,祖上數代的傳承,幾乎可以追溯到解放前的青幫時代……

此時一切都過去了。

蘇七換了一隻手拿著電話,把電話貼在耳朵上。

皇甫那生硬的中文,從電話彼端遠遠地傳來。

“hi,蘇!”